**---¥---****---¥---****---¥---****---¥---****--¥--****---¥--**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暗恋成痴】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我用一生奔向你 作者:师妹不爱吃西瓜 文案 作品简介 程琬喜欢程度,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直到她被程度打成重伤囚禁了起来; 程度带着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让程琬喜欢上自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将他的囚鸟囚禁在自己身边,她要跑,他就惩罚她; 用尽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他要将程琬一起拉向地狱。 标签:爱情 正文 第一章你怎么那么贱呢 程琬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睁眼发觉周围一片暗色。这是哪儿?她挣扎着起身,手臂刚撑地,程琬忍不住轻呼“啧”,她触碰了疼痛处,似乎是被鞭子打的伤口,肉都外翻了。 眼睛很快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她挪着身子往墙角缩去。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家的阁楼。 那个程度从不让她进来的阁楼,上一次偷摸着进来,她忘不了程度打她的那股狠劲。 她被程度关进了这个禁地。 脑子里一片混乱,她被关了几天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暑假的最后一天,因为第二天大二开学,徐易川约了她吃饭然后跟她表了白,趁她没注意,他吻了她。 程琬没有回应徐易川,确切地说,是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阴气沉沉的程度给拉走了。 记忆一点点在恢复,程琬绝望地闭上了眼。 她惹恼了程度。 程琬一直都知道程度有暴力倾向,而且这个男人对她的占有欲有着诡异的强烈。尤其是知道了徐易川的存在后,他的性格更加暴戾了。 程琬怕他,特别怕。怕他生气就要打她。 可她逃不开,逃不掉,因为程度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 即便她现在已成年,但依旧是。 门“吱呀”一声—— 程琬应声抬头,逆光之下是程度那张看不清情绪的脸。 逐渐走近,程琬才看清楚他的脸,阴沉,没有一丝的温度可言。 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飘忽不定,只见程度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躯,捏住了程琬的下巴。 他的手劲很大,程琬感觉到一阵酸痛,她尽量平复自己的语气,低声喘气出声,“程先....”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程琬的脸上,程琬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麻木不堪,紧接着头顶传来剧痛,程度扯过她的长发,狠狠撞在墙壁上,钝痛之后出现的是眼冒金星。 程琬脑袋被撞得晕乎乎地,没来及出口,只听程度阴冷地嗓音骤然响起,“程琬?你怎么那么贱呢?就这么忘不了你那个小相好?” 程琬渐渐缓了过来,她抓住程度扯着她头皮的手,想让他力道轻一点,可他一直没松手,程琬几乎都被他扯地站起身子。 “程先生,你误会了,他、他不是.....你听我解释..”程琬吃力地解释道,她听到程度的话就明白,这个男人吃醋了,或许这不叫吃醋,应该是自己的宠物被人惦记上了,他惩罚宠物的方式罢了。 “私下来往很久了吧?你胆子比我想象地要大啊。我给你的还不够?应琬!你就和你那下作的母亲一样!还真是相随心生啊,不仅长得像,连德行都如出一辙....” 突然,程度松了手,将程琬又丢在了地上。 程琬一时间忘记了疼痛,直愣愣地坐在地上,他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程度叫了她以前的名字,叫了她应琬。 也是第一次,程度在她面前提起了她的母亲,以往的他,总是会跳过这个话题。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和我妈一样?” 程琬无瑕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口,倔强的眼神直盯着面前的人,从小到大,程度从不让程琬提自己的母亲,她之前只当是因为母亲已经去世不好提,可现在听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程度被程琬的眼神给刺激到了,他特别不喜欢她用这样的眼光看他。原以为程琬是一只被他控制着的小白兔,没想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程琬就是一只不听话的小野猫。 这么想着,他不舒服地别开眼,利索地解着衬衫袖扣,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上漂亮的骨骼。 “想知道?”程度轻笑地问道。 程琬不说话。 “我偏不告诉你。” 阴阴的笑声让程琬不寒而栗,她不敢再反抗他了。 程琬禁了嘴,眼巴巴看着程度一步步走近,不得已,她也在一点点往后退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平复程度的怒气。 程琬想活命,就这么简单。 正文 第二章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程先生,我们好好谈谈。”程琬摸着手腕上的伤口,垂下眼帘,声音虽然轻,可语气中的倔强不容置疑。 这一句程先生听得程度的心里闷痛,前进的脚步一顿,但脸色依旧不见好转,他似乎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还解释什么?和别的男人都接吻了还要解释什么?”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动作。” 程度挑眉,“那你是不喜欢他了?” 程琬摇头,确实,她对徐易川没有那种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年少时的依赖罢了。徐易川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那我找人宰了他,你也没意见了?”说完他便提步要走。 下一秒,程琬攥住了他的裤脚,“程先生!” “不可以!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犯罪!”她的气息渐渐不稳,因为伤口有些感染,她感到浑身开始发热。 程度却被她这一举动激红了眼,他抡起脚便把程琬踢到了墙角,这一次程琬疼的直接发不出声音了,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微微抽搐。 一步一步,程度又在程琬面前站定,脚踩在她单薄的背脊上,颇有居高临下之势。 “还说不在乎他?不过也无所谓了,你既然被我抓回来了,以后就不要出去了罢。做我一个人的傀儡娃娃吧。” 程度幽幽发出了笑声,似是放松,似是终于才悟出的道理,不管哪一种,他确信,他要把不听话的程琬,囚禁于属于她的牢笼之中。 程琬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像一只没法反抗的囚鸟。 又过了许久,见她没有反应,程度终究是拿出他早已准备好的医药箱,摸索了一会,找到了灯的开关, 阁楼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灯光其实挺暗的,可对于长久在黑暗中的程琬,还是有不少的冲击力。 程琬虽没有睁眼,但她能感觉到伤口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程度在给她上药。 上药的同时,程度自言自语,既像是说给她听的话语,又或许是和自己在对话。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去找别人?” “我曾经还想过要不我们就这么过了吧,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你是你,她是她....” “可你为什么还是要惹我生气呢?你知道我的脾气的,你是我的,你怎么可以去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你把我置于何地。” “程琬啊....程琬.....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把你关起来....别人才看不见你了...你就看不见其他的男人了....” 突然,程琬打断了程度的自言自语,话语间透露着固执。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从来都不是!” 程度握着程琬手腕的手狠狠捏了捏,疼的程琬痛呼出声,“啊..疼!” 听着程琬的痛呼,程度甩开了她,“不是我的人?这种没良心的话你都说的出来?” 没给程琬还口的时间,程度走了出去。 阁楼里又重新变得静悄悄。 程琬吃力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程度出去后没有关灯,程琬往四周看了看。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这个房间。 这里虽说是个杂货间,可东西摆放得当,像是程度的个人风格,程琬的右边放着一个红木架子,上面放着程度的作品。 程度是一个陶瓷艺术家,也是一个商人。 一个个精美的陶瓷瓦罐,可在程琬看来,那只不过是程度外表光鲜亮丽的伪装罢了。 抬头望去,最顶上是一个与架子上不相符的白色罐子。 就那样静悄悄的放着,在白炽灯的照耀下,透着诡异的光。 正文 第三章自食恶果 程琬的眼神没有在那上面多留,其余的都是些字画,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过时的家具。 她在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陷了进去,虽然身上疼痛依旧,可比刚刚程度在场的时候好多了。 程度的控制欲在她上了初中后就开始慢慢展现了,他不允许自己和男生有过于亲密的举动,按照他的话来说是影响学习,程琬脾气倔,会反抗,尤其是他把徐易川说的一文不值的时候,她红着脖子和程度争论,留给她的是程度一个响亮的耳光。 程度气急的时候会打她,但不可否认,程度对她还是很好的,虽然性格奇怪,而且两人还有着都不说破的诡异暧昧。 想到这,程琬不禁苦笑。 也是因为自己犯贱,她没有反抗程度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心里那份见不得人的情愫罢了。 现在,也算是自己自食恶果吗? 脑袋里又浮现程度刚刚那张脸,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程度根本就听不进她的解释,他是铁定自己和徐易川有一腿了,他根本就不要自己的解释! 她不能死在这! 程度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保不准下一次动手他会下狠手。 程琬重新起身,往门口走去。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程琬心一窒,整个人像是受了惊的猫咪,警戒无比。 可仔细听,并不是皮鞋声,力度也没有很大。 是个女人。 “云嫂吗?”程琬咽了咽口水,试探开口。 “程小姐。”门外响起一个温和的女声,这让程琬悄悄吁了一口气。 “我想上厕所,能帮我开个门吗?” “可先生说....”门外的声音中透露着一丝为难。 “我憋得不舒服,求求你了,云嫂。我等一下会乖乖回来的,阁楼旁边不是有个厕所吗?”程琬哀求道,是啊,阁楼旁边是厕所,而旁边同样是楼梯。 过了几秒,出现了钥匙插进门里的声音。 程琬一喜。 打开门的那刹那,程琬听见了云嫂的惊呼,“哎呀,程小姐,你身上的伤....先生也太狠了....” 云嫂皱眉,她是程度的奶妈。从小也算是看着程度长大,她知道程度的性格自二十年前那件事之后开始变得暴躁阴暗,可没想到,现在会变得那么严重.... 她叹了一口气,心疼的摸向程琬瘦弱的脸,“唉...可真的是苦了你了.....” 可程琬的注意力却没在云嫂身上,她警惕地看了看楼下,“程先生呢?” “他接了一个电话就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程度出去了,那正好。最近他在忙一个国际大单子,估计又是因为这件事出门的。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 她走进厕所,捎上门检查了自己的伤势,手上有几条鞭痕,背后也疼的麻木了,镜子里的后背早已被鲜血染红,稍微扯动一下就疼的要命。 她扯过架子上的浴巾,披在自己身上,走出了门。 见云嫂还在门口等着,程琬倒也将程度的心思猜了个大概,云嫂就是他在家里的人肉监控器。 脚步一踏出卫生间的门,她将身上的浴巾甩向了还没反应过来的云嫂,慌忙跑下了楼梯。 可一踩到阶梯,程琬脚软了,没站稳便直骨碌地滚下了楼梯。 好在楼梯上都铺了毯子,她没摔的很惨。 程琬最后的意识,是她眼前那双锃亮的皮鞋。 正文 第四章你这张嘴真坏 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程琬的眼的场景是程度坐在沙发上看着一系列的文件,他有假性近视,此时的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 这次不在阁楼了,而是在她自己的房间。 程度的脸显年轻,放在一众男人堆里,任谁都想不到,他已经三十六岁了。从十岁被他领回家到现在,程琬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变老。 至少在他脸上,她没有看到过细纹。 察觉到程琬的注视,程度没有抬头,但声音已经响起,“醒了?” 程度的俊眉轻拧,“说话,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 “程先生......”程琬此时不敢再忤逆程度的话,程度用鞭子打自己的力道,可谓是真真地下了狠手,就像是在教训偷吃的家犬。 话音未落,只见程度已站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了程琬的跟前。 “喝。” 程琬哆哆嗦嗦的手接过杯子,喝了起来,似是狼吞虎咽般,她轻仰着头,清水经过她的喉咙带着一丝的起伏,有几滴从她口中渗出,滴在了程度的手背上。 程度只觉得,他心中的一根神经直跳。 跳的剧烈。 现在这个时节是秋初,天暗下来后,总会带着丝丝的凉意,溜进人的心里,惹得心痒痒却又无处抓挠。 程琬落下的这一滴水,便是如此。 眼睁睁看她喝完,程度镜片下的眼睛垂下,接过程琬手中的空杯,但他没有立刻起身,倒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你想跑?”程度冷不丁的话在程琬耳边响起,惊得程琬竟忍不住打了寒颤。 “跑哪去?跑到徐易川身边?还是跑到...比我更有钱的人身边?” 听到这话,程琬皱了眉,似是想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听不懂你的话。你想说什么?” “呵...物以类聚....” 程琬观察了他的神色,见他情绪起伏还可以,她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程先生,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解释这件事。我和徐易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没有在一起,他有这样的动作我没有想到,但.....” 程琬停了下来,看向程度。果不其然,程度抬眼。 她深呼吸了几口,“但是,我已经二十岁了,我是一个成年人。我有交朋友的权利,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况且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你因为徐易川亲了我而把我打成这样,凭什么?我就算和徐易川在一起了那又怎么样?那也是我的自由......” 听到程琬为自己辩解的话,程度笑了起来,笑得很大声,乃至笑到后来都捧腹了。 “哈哈哈哈,自由?程琬你真是幼稚。” “幼稚?”程琬有些不敢置信他的用词。 “对!幼稚!要不是你先去勾引的他,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吗?” 程琬心里简直就要被气炸,这个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紧接着,接下来的话,让程琬的心一惊,惊到她浑身的温度都被冻住了。 程度凑近她,双手插进她的秀发里,却猛地抱着她的头往前一带,使程琬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瞳孔里映着她被吓到的神情。 他的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刀剖开了程琬的内心,将她肮脏的秘密全部拎了出来。 程度说:“我知道你不喜欢徐易川,我也知道你那会是不知道的,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惹怒了我,你的嘴巴被其他男人弄脏了,我只是要惩罚你.,都被别人碰成这样了,你还想要自由?真是痴人说梦啊....啊对了你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吗?你那抽屉里的日记里可都写着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么骚可真是像极了你母亲....” 这一刻,程琬只觉得一股恶心直上心头。 是,她是偷偷喜欢程度,可她没想到,她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而已,可谁知,程度早就知道,他陪着她演戏,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看着她唱着独角戏,愤怒再加上羞耻感让她气血猛冲到头顶。 “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离开你!”程琬发自内心地吼道,她不知道程度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就因为徐易川的那个吻吗?可那不是她自愿的,也解释了好几遍,可他却偏偏不听,这到底是为的什么?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握着玻璃杯的程度刚把房门打开,就听见了身后床上女孩传来的反抗声,玻璃杯应声落地,清脆的破裂声也让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度去而复返,拎起床上的女孩,将她的头带向她,两人的呼吸犹如热浪一般交错递进。 “离开?”程度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他眉眼一挑,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程琬心里一怔。 “你啊,就坏在你这张嘴...说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说离开我呢?” 正文 第五章眨眨眼 可下一秒,程琬发现她错了。 她低估了程度的变态。她眼睁睁看着程度拉开床头柜,拿出了针线盒。 此时的程琬大骇,她顾不得身上的旧伤,她要跑! 程度却依旧慢悠悠地伸手扯住了她的长发,力气大得出奇。 他将程琬扯进了怀里,手臂禁锢住她的脖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程琬觉得,她要被他拉进地狱里了。 “你这张嘴真坏,我要将它缝起来。” 程琬看着那一枚串着黑线的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程度扣着她脖子的力度越发加强,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被抽光了。 “放.....放..开......”程琬红着脸挣扎着,双脚不停地踢着床头。 床头上挂着的粉红豹玩偶随着她的动作摔了下来,又被程琬一脚踢地变形,被踢进了床缝里。 随着程度毫不客气毫不犹豫地动作,程琬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可她不敢叫的太大声,嘴唇一颤抖会带动剧痛,不得已,她只能咬紧了牙关,口水不可控地一直淌着,顺着她的脖子,滴在了程度的手臂上。 “唔....唔....”程琬不知道这样的凌迟持续了多长的时间,痛到最后她几乎都已经麻木了。期间云嫂有来敲过门问里面发生了什么,被程度怒吼着赶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响起敲门声。 她只知道,她的嘴巴真的被程度给缝上了。 淡粉色的床单上浸满了点点的血迹,程度终究是放开了程琬,他控制住程琬确实也花费了不少的力气,放开她时,他也有轻微的气喘。 程琬被丢在了床上,她害怕地看着眼前变态的男人,看着他将他手上她的血迹,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舔舐掉。 曾经的程琬在日记本上写下过,她特别喜欢程度的那一双手,骨节分明又修长,天生的为陶瓷而生。可现在,就是这样一双灵动的手,亲手将她的嘴巴硬生生缝上。 魔鬼,也不过如此吧。 程度被程琬这一眼神莫名地刺了下心口,他趴下,轻咬她的耳垂,“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把你的眼睛也给缝上。知道了么?” 程琬惊得垂下了眼眸,受了惊的睫毛快速地抖动。 程度很满意她的反应,又凑近她,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似是刚反应过来般,“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说不了话。” “以后还敢说让我不高兴的话吗?不敢的话就眨眨眼。” 程琬眨眼,顺带着一行泪,她现在真的不敢再动了,一动就牵扯着嘴巴的伤口,她感到热血不断地往外流,她甚至感觉她体内的温度在不断的被抽走。 “以后会乖乖听我话吗?会的话就眨眨眼。” “不能再逃了好吗?不逃了就眨眨眼。” “你是我的人,永远都是我的人,你的眼睛,你的心,你的所有,全部都要属于我。懂了吗?懂了就眨眨眼。” ....... 这一天,程琬眨眼眨到了昏迷,只要程度说让她眨眼,她就眨。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程度问她,“你愿意和我一起下地狱吗?愿意就眨眨眼。” 程琬忘记了有没有眨眼了,她带着泪昏迷了过去,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放在心尖上的人,相依为命十年的人,会如此地折磨她。 程琬再度有意识时,是嘴唇有一丝冰凉,带点微微的刺痛。她睁开了眼,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替她消毒。 房里还有程度和云嫂。 程度坐在床尾,阴晴不定地看着她,程琬不自然地别开眼。眼睛对上了站在门边的云嫂,她的眼眶泛红,一直捂着嘴,但到底碍于程度在场,没敢出声。 “程小姐,接下来,我要给你拆线,麻药可能会比较痛,你忍....” 话音未落,被程度打断,“直接拆。” 医生不免也有些吃惊,他回头看向程度,“可是...我怕程小姐忍不了这......” “我花钱是让你来违抗我的?”程度冷不丁开口。 年轻的医生抿抿嘴,没有再回答,拿起身旁的手术刀,重新看向程琬。 程琬不敢置信地看着床尾的男人,嘴巴呜咽着,可又无能为力,眼里的泪水模糊了眼眶,直至完全模糊掉程度的轮廓。 正文 第六章恨我吗 拆线的过程并不比当时程度缝她嘴巴时好过,程琬能感觉到这个医生将手上的操作放到最轻了。她冷汗直冒,可到底还是没有吭声。 程度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眼角不易察觉地一挑,直勾勾盯着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一个小时后,程琬看见浸着血的一团黑线被医生扔进了垃圾桶。她想现在她的唇周一定很恐怖吧,一个个的黑洞,狰狞不堪。 医生跟云嫂叮嘱了几句,出门前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躺在床上宛如死尸的程琬,轻叹。别人家的家事,没法多管了吧,但求上苍对这个年轻的女孩不要太赶尽杀绝了。 房门终究是关上了,房里又只剩下程琬和程度两人。 良久,程度问,“恨我吗?” 程琬肿胀的嘴巴没法开口,她听到程度的话,她看向他,他的眼里似乎有难以抑制地痛苦,他也会心疼吗? 她伸出小手指去试探,还没碰到程度的肌肤,却被他立即反握住。 接着程度自言自语,“恨也无所谓。我既然都这么做了,我不后悔,能把你留在身边,给你点小小惩罚也是应该的。”说完嘴角还扬起一丝诡异的轻笑。 程琬背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想抽回手指可失败了,但她不敢再看这个变态了,她闭上了眼睛,假寐。 “乖乖养伤,收起你那小心思,我不会再这样对你。知道了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程琬喉咙间发出一声艰难的“嗯”。 “我已经给你办了休学,手机什么我都给你收走了,别妄想反抗我。” 这回,程琬没有再回应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程度没等到她的回答,握着她的手指,放到了嘴边,轻轻含住,嘴里的手指似乎动了动,但也就这一下,再也没动静。 却撩地程度的心痒地要命。 最终,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轻声离去。 程琬睁开了眼睛,愣愣地望着吊顶的天花板。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程度性格偏激,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他会在知道她遭受了校园暴力时,被请到学校,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欺负程琬的女生的手给拧脱臼了,进了派出所后,她永远都记得他说的话,“我是她家人,我替她还回去我有错么?你们因为我打了那个欺负她(程琬)的臭婊子就审问我,那女的欺负了多少像程琬这样的女孩子你们怎么就不管管?” 他也打过她,在她晚回家的时候,她蹦蹦跳跳回家,在路边看到了着急打电话的程度,他背对着她,烦躁着扯着领带,走近时,程琬听见程度的怒吼,“找不到程琬你们等死吧。”“程先生?”听到背后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程度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他转身,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那一下,打到她耳膜轻微出血。 数不清这样的事情了,可程琬知道,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 她之前一直隐隐有点察觉,程度的性格变成这样,似乎和她有点关系,有时候程度看她的眼光里,有恨意,虽然是一闪而过。 现在,她心里约莫有点底了,那个雷点,是她的母亲。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程琬觉得有些头痛,她心里的程度,似乎在一点点在她心里流失,害怕,直至绝望。 正文 第七章不该问的别问 程琬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她走进了一个满是迷雾的丛林,丛林的尽头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女人回头,那是一张和程琬有着八分相似的脸庞。 “妈妈?”程琬有些欣喜,她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见到过自己的母亲了。尽管母亲对她并不热络,五岁那年把她丢在福利院门口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应琬。”女人面无表情。 程琬跑向女人的脚步逐渐变慢,母亲的表情很陌生,脸上竟然有一丝厌恶。 接着,她听到女人空灵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阵阵的回声,萦绕在她身边,让程琬觉着她被一个巨大的野兽给狠狠掐住了喉咙。 女人说,“应琬,你真是一个婊子。你竟然勾引程度。” 程琬猛然摇摇头,“没有的,妈妈。我没有勾引他,我从来都没有勾引他。” 女人接着开口,“我怎么会生下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儿。你给我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女人渐渐远去,走进了迷雾里,程琬心慌,她想要抓住离她越来越远的女人,拼尽全力去抓住她的袖子,可刚碰到,女人跳下了悬崖。 “妈.....”程琬猛然间惊醒,嘴巴还在愈合,一出声伤口就撕裂了。她疼地“嘶”了一声。 想动一动却发现旁边躺了一个人。 一瞬间有些惊恐,她偏头就看见了程度那张放大的俊脸。程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当然程度并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用他高挺的鼻子亲昵的蹭蹭程琬的耳朵,右手环绕着程琬,手指似有似无地玩着她的头发,漫不经心地开口,“做噩梦了?” 程琬默认。 “梦见你妈了?” 程琬依旧没开口,接着她听到了程度的一声“切”,“梦见什么不好,梦见她?那确实是个噩梦了。” 诡异的气氛在房间里蔓延,程琬难受地紧,程度很平静,平静的可怕,这使程琬不得不想开口打破这一局面。 “你....很..不喜欢...我妈....”程琬的话很轻,每一个字说出口都有些艰难。 果不其然,程琬感觉到了程度身体的僵硬,她正在懊恼自己说错话时,就听见头顶上方淡淡传来一句,“不该问的别问。”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程琬心中闪过一刹那的惊讶,她下意识地来了一句,“你收养我...不全是因为我妈妈是你的老师吧...” 程琬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程度沉默了一会,“靠过来一点。” 这一下,轮到程琬僵硬了。 程度突然笑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些无奈,“过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放心,我不会打你。” 此时的程度又像是回到了她熟悉的男人,对她的无可奈何,可言语里又透露着不易察觉地宠溺感,似乎前几日发生过的事情是一场梦。 程琬调整了一下睡姿,渐渐向他靠拢,程度大手一揽将她抱进了怀里。 程琬听见了程度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震着她的耳膜,同时他身上有着一股苦艾酒的味道,虽然透着一股涩,可在程琬闻来,却是尤其地好闻,至少,容易入眠。 可他阴晴不定的性格,他拿着针的模样,又让她不寒而栗,她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程度抱着她,从白天到黑夜。 程度不动,程琬也不动。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抱着彼此。 “程琬。” “嗯?” 程度沉默了一会,听着她声音有些困意,终究是将嘴边的的话咽了下去,换成另一句,“没什么,睡吧。” “嗯。” ——程琬,我这么做只是不想你离开我而已,我不能没有你。 这句话,程度怎么都说不出口。 正文 第八章防她逃跑 程琬很听话地没有在违抗程度的话。养了一段时间,她嘴上以及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疤愈合。 她也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 这段时间,她对程度言听计从,程度对她不算很差,有几次还亲自喂她吃饭。不过程琬也发现了,程度对她的占有欲达到了一个顶峰,她能感受到程度对她的爱意,他经常会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拥着她睡觉,在她闭着眼睛的时候,他会亲她,额头,眼睛,脖子,嘴唇,下巴,但他从不深入,都是点到即止。 他是一个有着洁癖的男人,他不碰外面乱七八糟的女人,程琬以前有问过他怎么不见他带女朋友回来。她记得他的回答是,“我还没有遇到配得上我的女人。外面那些女人,我连碰一下都嫌脏。而且家里已经有一个够麻烦的了。” 想到这,程琬不禁苦笑,现在,她难道成为了那个配得上他的女人了么?还是说她和外面的女人其实没什么差别。 可是用这种方式让她知道她在程度心中的地位,她还不如不要知道,永远被蒙在鼓里都比现在强。 穿起拖鞋,她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手指便僵硬地动弹不得。 窗户上了防盗窗,在这个安保系统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的别墅群里,程度竟然上了防盗窗。 不是为了防苍蝇,也不是为了防小偷,而是为了防她。 防她逃跑。 程琬紧紧咬着嘴巴,脸色苍白,在窗户边站了会她脸上渐渐变得漠然,打开房门,一间间房门看过去,无一例外,都上了防盗窗,甚至连一楼客厅边上的落地窗,也做上了防盗措施。 程琬感到自己太阳穴在猛烈的抽搐,她强压下刚刚突然涌出想杀了程度的心思,一步步走下了楼梯。云嫂在厨房里忙活着,鸡汤香味芳香四溢。 “哎?程小姐下楼啦。洗洗手准备可以吃饭了。程先生叮嘱我给你炖锅鸡汤养养身子,这鸡啊,我还是买的放山鸡....”端着鸡汤走了出来,见程琬还傻愣愣站着,又唤了她一句,“程小姐?” 程琬回过神,忙应了两声,“哎、哎。程先生呢?”她四周瞧了瞧,并没有看见程度的身影。 “他还在工作室忙着,我去叫他......”云嫂边说边去解身上的围裙,刚打开活结,便被程琬拉住了手腕。 云嫂不解地看向她,只听程琬说:“我去吧。你把菜端上来就好了。” 程度的工作室在地下室,虽说现在是盛夏,可地下室还是依旧凉飕飕的。 工作室里放着一排排的木架,上面放着程度的作品,有纯素坯,也有半成品,琳琅满目。程琬知道程度的瓷器卖的很好,甚至在国际上都小有名气。但很少有人知道,程度擅长的是雕塑,尤其是人像雕塑,栩栩如生,可他不常做,一来是花时间,二来价格很高,一般找他的都是要提前一年预定了。 此时的他,穿着一套亚麻材质的工作服,戴着金丝框边的眼镜,正专心致志地修正着转着圈的泥坯。 程琬走近了些才看清,他没有在做罐子,工作台上的泥坯是个人形。 “你又接了雕塑单子?”程琬平静地问道。 程度的手一顿,没有回头,侧头用余光扫了眼他身旁那双穿着人字拖的玉足,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找我什么事?” “可以吃饭了。” “知道了。你先上去吧,我马上来。” 本来想问防盗窗的事,可话到嘴边最终只有乖巧的一个点头她便返身上了楼,没有多做停留。 待她走后,程度的心思少有的乱了,泥坯一直转着,可程度再也没有动它的心思,而是将围裙兜里的照片又重新拿出来,盯着发呆。 那是程度第一次带程琬去迪士尼拍的照片,他们俩人都带着米老鼠大耳朵的发箍,程琬靠在程度的身旁,笑得很美。 程度再度抬头,看向台子上的泥坯,它已经微微成型,人形头顶两个大耳朵的形状弧度像是两条弯眉,在对着他笑着。 正文 第九章事情的转机 她想跑出去,这个想法是在阁楼醒过来后就有的,本来以为能好好沟通,可他缝了自己的嘴巴,这让她心灰意冷,就算她对他还有感情,可和这样的一个恶魔每天胆战心惊地一起生活,她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做不到。 程琬安然无恙地过着软禁生活,期间她时不时观察着别墅的周围,嗯,凭她一个人的力量,逃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但凡是可能允许一个人钻出去的空间都没有,就算有都被上了防盗窗。 程度做的很绝。 程琬借口帮云嫂一起洗碗的时候,从她嘴里得知,她出去买菜,都是程度送她去,送她回来的。 程琬现在能做的,只有嘴角抽搐了。 再这样待下去她恐怕不被程度打死也要被这牢笼给逼死了。她想联系徐易川,可手机被程度拿走了,她又不能向云嫂借,云嫂虽然对她不错,可保不准会向程度报告。 程琬简直要被逼的发疯,但崩溃的情绪又不能表现出来,她在程度面前要扮演一个顺从的宠物,这样才能免于非人的折磨。 事情的转机在三天后,家里来了客人。 程度的校友,是江丰美术学院的研究生,程琬也认识,比她年长了几岁,叫杨圣初,他是程度的粉丝,研究生方向又是陶瓷方面的,经常和程度联系探究学术问题。 杨圣初知道程琬,按照程度的话来说,程琬是他的侄女,家里人都去世了所以由他在抚养。他对程琬还挺有好感的,乖巧漂亮,虽然话不多,但也没有距离感,因为他在程度家跑的勤,一来二去和程琬也比较熟,有时候来还会给程琬带个小礼物。 程琬在二楼看着一楼客厅里两个人谈笑风生,手心里的纸条被她捏的变形还浸了汗,她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已经在嗓子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杨圣初的声音就在下面响起,“哎?程琬?你怎么站在上面不动啊?下来吃水果啊。” 程琬一怔,下意识看向程度。 程度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弯弯扬起,“下来吃点水果。” 程琬机械性地点点头,下了楼梯,她已经感到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完。她尽力装作很平常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攥纸条的手拿了一颗圣女果,慢慢咬着。 杨圣初离她近,很快就发现了她嘴上的伤口,“你的嘴巴?” “小姑娘么,总想要变得更美一些。做了个小手术,还在愈合期。”程度倒着普洱茶,替她回答了。 程琬跟着点点头,面色有些尴尬。 茶壶里的茶倒完了,程度起身,“我再去煮个水,稍等。” 杨圣初连忙摆摆手,“师哥不用麻烦了,我马上就走了。” “没事,再坐一会,不急。程琬,陪圣初聊会天。”说完进了厨房,不再回头。 程琬只觉得天都在帮她,在程度转身后,她连忙将纸条塞进了杨圣初的手心里。杨圣初一头雾水,但还是打开了一眼,微微皱眉,又看向程琬,还想说点什么,视线突然望向程琬后面,嘴角咧开,将纸条自然地揣进了裤兜里,叫了一声“师哥”。 程琬后背一凉,转头的气力都没了。 只见杨圣初起身,又寒暄了几句,“师哥,真不用麻烦了。我等会还要去教授那一趟呢。” 程度点点头,便也不再强留,他淡淡开口,“那替我向教授问好,改天我亲自去拜访他。” 程度又见程琬还坐着,脚轻轻碰了碰她,“还坐着干什么?没点礼貌。” 程琬蹭的站起身,说了句“圣初哥再见”,便急匆匆上楼了,就没看见杨圣初后面若有所思的目光。 程琬上楼后就躲进了被子里,她祈祷,程度没有看见她的小动作,杨圣初能帮她联系到徐易川。 正文 第十章纸条 程度送杨圣初出门后,见杨圣初鲜少地不讲话,他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嗷、没。只是,师哥,程琬妹子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杨圣初试探地开口。 程度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刚才他可没错过程琬给杨圣初塞纸条。他顺着杨圣初的话讲下去,语气里似有一些无奈,“确实有这么个男生,只是我不是很同意。她现在一门心思要出去见他,我不准。哎,女孩子大啦,管不住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圣初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拍了拍程度的肩,“哎师哥也不要那么苛刻嘛,多让人家处处看。” 程度面不改色地脱离杨圣初的手,“毕竟家里有这么出色的,她找的男朋友总不能比我差吧。那男的人品不行,家里条件又不好,我怎么会允许。” 杨圣初哈哈大笑,觉着鲜少开玩笑的程度今天倒也格外幽默了一把,“难怪刚才她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说什么让这个号码的人来救她。感情是想小情郎了啊?” “哦?纸条?” “是啊。”说完掏出了那张纸条递给了程度,程度扫了眼,重新扭成一团抓在手里。 杨圣初走前,还不忘和程度唠叨,“哎,小女生嘛,好好沟通,让她眼光放长远一点啊。” 天色转黑。 云嫂已经做好了饭,看到程度进门,正想开口说可以吃饭了,却被程度阴冷的气场给憋了回去。她看着程度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往程琬房间走去,她叹气,程小姐,怕是又要遭殃了。 程度冲到门口突然就停住了,右手的纸条他几乎要把它捏碎。 接着,他轻轻扭动了门把。 程琬的心随着开门声越发紧张,她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面小小的立体镜,里面映着她精致的脸庞,碎发有些散落下来,还没看仔细镜中的自己,她看到了身后的男人,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庞,他隐隐抽动的面颊,程琬不能再熟悉,这是他暴怒的边缘。 程琬想对他笑,可天知道她笑的多难看。 程度走近,猛地掐住程琬的下颚,两人的脸都面向镜子,程琬害怕地“啊”了一声,她几乎不敢睁开眼睛。 “笑啊?你怎么不笑了。” “我......”程琬突然倍感无力,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看到镜子里的程度将右手里的纸条扔在了她面前。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还知道搬救兵了,真是长能耐了。来,把纸条展开来。” 程琬不动。 “打开!”程度声线突然提高,房间里骤然响起的回声让程琬整个人抖了抖。 她颤抖着双手去拿纸条,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读给我听。里面写了什么。”程度靠在她肩上,幽幽开口。 待程琬展开纸条后,还没开口,她的身子就悬空了,她惊呼,“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程琬被程度甩在了床上,她看到程度以极快的速度解着自己的皮带,她害怕地往后缩着,“程度!你要时敢这样对我,我一辈子都会恨你的!” 程度的手没有停下来,他不顾程琬的哭喊倾身覆了上去,惩罚似地咬了她的脸颊一口,一个牙齿印印在她白嫩的面容上。 “你不是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么?我记得你初三的日记本上就写了喜欢我,想要成为我的人。我满足你还不好?” 程琬抗拒着程度的吻,奋力挣扎,她用尽力气吼道,“程度,我恨你!你给我去死!去死!” 可她身上的男人却好似没有听到,继续急躁地扯着她的衣服,咬着她的肌肤。 她的哭喊淹没在窗外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里。 窗户没有关实,书桌上的纸条被窗外的风带起,吹了起来,在防盗窗里卡了会,又吹向了外面,雨水浸染了字迹。 没人知道上面其实写着—— 救救我。打电话给13xxxxxxxxx,让徐易川来救我。我被程度关起来了。救救我。 正文 第十一章你的生理期迟了 第二天程琬醒来的时候,程度已经不见了。 她坐起,被单从身上落了下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下身依旧在隐隐作痛。昨晚她一直在反抗,程度要她的过程还是比较吃力的,只不过她的代价就是,脸被程度扇肿了。 她慢悠悠地下床,腿脚都是软的,一沾地就软绵绵倒了下去。挣扎了几下都没成功爬起来。 如果说她前段时间还存在着算了的心思,经过昨晚的事情,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就算死,也要死在外面。 她双手撑在床上企图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在云嫂的帮助下坐在了床上。 程琬又看到云嫂在偷偷抹眼泪,她有些哭笑不得,“云嫂,我都没哭呢,你哭什么。” 云嫂望着眼前年轻的姑娘,欲言又止,话到嘴边,最终只是吐出一句,“你们俩都是可怜人啊。” 程琬撇撇嘴,没有细想云嫂的话里有话,她发了会呆,问道,“他人呢?” “在楼下工作室呢。” “哦。云嫂,帮我把抽屉里的那本日记拿出来,然后帮我煮碗粥,我有点饿了,等我给我端上来。” “哎,好,好。” 云嫂走后,程琬翻开日记本。 翻到程度所说的那一页,上面写着—— 2013年5月21日,天气晴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五月二十一日,521,我爱你。借此这个机会,我要向程先生偷偷告白,我喜欢你。我要许个愿,有朝一日,我是他的女朋友就好了,嘻嘻。不过也只是想想,这不可能实现的,唉,还是偷偷暗恋吧。 “嘁....”程琬面无表情讽刺了一声,随即毫不留情地撕下了这一页。 后面几页都是这些少女心思,程琬看着胃里一阵翻腾,她全部撕了下来。 最后留着的,所剩无几。 原来,都已过了这么久,她年少的全部爱恋,都是给了这个男人。 最后,她撕成了粉末,全部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里。 程度端着粥进了房间,程琬孤单瘦弱的背影对着他,让他的心没理由地一紧。他下意识地放软了语气,“程琬,喝粥了。” 走到她面前,本来放缓的脸色僵住,下颌咬肌剧烈抖动了一下,他强压下内心的不适,只不过放下碗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 看到床上那本残破的日记,他问道,“你撕了什么。” 程琬面不改色地端起粥开始喝起来,“你都看到了还问我做什么?存心找不痛快?” 热粥还没喝几口,就又被程度一掌拍掉,程琬也不恼,就这么看着程度,那眼神,看的程度第一次发慌。 “又想打我?打啊,打死我最好了。” 回答她的,是一阵重重的关门声。 之后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程度没有再碰过她,只是她身上多了一个东西,一副脚铐。 真把她当犯人了。 每天拖着脚上那堆金属,久而久之程琬竟也慢慢习惯,除开偶尔磨破皮的感觉不是很好受之外。 人的惰性么。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这一天早上,程琬起身要去上厕所,却被云嫂拉住,她似乎是躲着程度,在外面汽车声远去后她才来叫程琬。 “怎么了?” 程琬被云嫂拉进卫生间,面色沉重。 “程小姐,你的生理期迟了。” 程琬瞬间面色苍白,云嫂有帮她记生理期的习惯,卫生棉的采购都是她在负责,数量多少她一清二楚。 见程琬脸色不好,云嫂又从兜里掏出一盒东西塞给了程琬。“不管怎么样,先看看吧。” 正文 第十二章明天可以离开了 程琬看到结果后几乎站不起身,云嫂也红着眼,“真是作孽哦...作孽啊....” 很快,程琬恢复了理智,她抓住云嫂的手,想要确认什么,“他还不知道吧。” 见云嫂摇摇头,程琬的一颗心逐渐放下。 随即,她扑通一声跪在了云嫂的面前,把云嫂吓了一跳,她惊地连连后退,“程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程琬执拗地不肯起,她坚定的目光让云嫂的动作逐渐缓了下来,云嫂也蹲下,和程琬平视。 “云嫂,你听我说。真的,算是我求你了,你不要和程度说我怀孕的事情好吗?这是一个孽种,就像您说的,这是作孽。所以它留不得,我也不会要这个孩子,您懂我的意思吗?这段时间来,你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了,他就是一个魔鬼。他满足他的变态欲对我做的一切想必您也清楚。我知道,他是您看着长大的,你疼他,可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啊...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帮我逃出去吧。求求您了......救救我.....” 说到后来,程琬早已泣不成声,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对着云嫂磕头,还没磕到底,云嫂拉住了她。 “起来吧,孩子。”云嫂扶着程琬起身,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手机递给了她。 程琬欣喜,顾不得擦脸上的眼泪,双手几乎是颤抖地去拨她熟悉的号码,刚拨通响了几声,外面的汽车声就响了起来。 云嫂有些慌张,“程先生回来了。” 可电话还没打通,一直没人接听,程琬深呼吸,车声已经停了。 不得已,她挂了电话,改发短信,或许徐易川在上班没有听见铃声。她快速撰写了一条信息,‘易川,快来程家救我。应琬。’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 在程度进门的那一刻,云嫂将手机揣进了兜里,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不知为何,这是程琬这段时间过来第一次轻松地叹气,像是卸下了心防。 徐易川一定会来找她。 一定会。 程度似乎很忙,甚至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听云嫂说,他公司里遇到了一些麻烦。 程琬求之不得。 晚上的时候,云嫂借口来她房里送衣服,递给了她手机,上面是徐易川的短信—— ‘你们那个别墅小区我进不来,要不我报警?’ 云嫂说刚程度和她说明天很早就要出门,要接一个大客户,不用给他准备早饭。 ‘你九点在小区门口接我。’ 过了两分钟,‘我找我们老板借了车,车牌江A5821。你别害怕,明天我在。’ ‘好。’ 云嫂删了短信后,看着程琬,忍不住摸了摸她的秀发,这个女娃真的很讨人喜欢,要是让她知道程度的秘密,她还会走吗? 唉,还是走吧,留下来只是互相折磨罢了。 “琬琬,今晚就好好睡个好觉,明天可以离开了。” 程琬笑着点头,嘴角咧开,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唇周的疤痕已经淡了许多。 睡觉前,云嫂替她掖了掖被角,米色的灯光柔和了云嫂脸上的皱纹。程琬拉住了云嫂,“他会不会为难你....” 云嫂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一个老婆子,他还能咋的呀。别担心了啊,他不坏的,只是之前.....唉...不说了.....他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安心睡吧。” 这个晚上,程琬睡得很好,睡得很熟。 第二天,程琬很早就醒了。可一睁眼,引入眼帘的却是程度的脸,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事情败露了? 她面上还是一脸惺忪的模样,搓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程度温柔地抚开她的乱发,俯身在她额间亲了一口,“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不多睡一会?” “睡不着了。你是要出去吗?” “嗯,有点事情。好了,你继续睡吧。我出门了。” 程琬半张脸缩在被窝里,嗯了一声。 待程度走了以后,程琬才敢喘气,她迅速起身穿好了衣服,背起包,云嫂早就在门口替她开好了门。 程琬没有犹豫地出了门,脚上的脚铐没法打开,她就将铁链绑在小腿上,尽量不发出声,虽然这让她走路有些奇怪,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出几步,她想到什么,折回来抱了抱云嫂。 她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了。 她小跑着跑出了小区,不远处那辆江A牌照的黑色商务车早就停在路边。程琬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她终究是,逃出来了! 打开后车门,程琬快速坐了进去,她还是有些担心望了望后面有没有人追上来,又警惕地看了四周,手不停拍打着驾驶座上的人,“快开车啊,磨蹭什么啊易川.....” 话音未落,程琬对上了后视镜里的眼睛,一双熟悉到不能熟悉的,漂亮的丹凤眼。 一双抽走她所有血液的眼睛。 程度的眼睛。 他笑着看着她,“是不是很失望啊?等来的不是徐易川?” 正文 第十三章程琬死了 程琬脸色发白,她几乎都没反应是怎么被程度从车上拽下来的,又是怎么拖进屋的。 一打开门,程琬就被程度狠狠撂在了地上,腹中传来一阵闷痛,她咬牙不吭声。 云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是程度回来了,她边擦手边说着从厨房走出来,“程先生,你回....” 声音戛然而止,云嫂的面色和程琬如出一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说不出话。 程琬想爬起来,被程度的锃亮的皮鞋又狠狠踩了回去。他玩味地看着云嫂,“云嫂,你胆子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大了?敢背着我帮她?” 云嫂不安地搓搓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听程度继续讲道:“你们以为我收了程琬手机就完事了?你们以为电话打给徐易川就完事了?” 程琬做着深呼吸,她感觉每吸一口气,小腹的疼痛就加剧一分,听着程度一句又一句的讽刺,“我也不妨告诉你们,电话从来都没打出去过,短信也从没发给他过,你们从这个屋子发出去的信息,全部转接到我的手机上,我演的还好吗?我的小程琬?” 他缓缓蹲下,大手摸上程琬惨白的脸颊,程琬尽可能躲着,可程度的手加大力度,不让程琬的头移动一丝一毫。 听着程度渗人的笑声,云嫂有些着急,语气中透露着无可奈何,“小度啊,你放过她吧。她有什么错呢?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要怎么样呢?伤害你的是那个姓应的女人,不是程琬啊.....” 云嫂准确无误踩到了程度的雷点,他放开了踩着程琬的脚,可下一秒,他狠狠踢向了程琬的肚子,接着怒吼,“别给我提那个女的,她们母女俩都是贱种!都是贱人!!!!她们就该死!!全都去死!!!!” 说完,程度像发了狂的野兽,对着程琬一阵拳打脚踢,云嫂大骇,这样打下去,别说肚里的小孩了,连大人都不保了。 “打不得啊,程先生!”云嫂用尽力气去拉程度,程琬捂着肚子早就蜷缩成一团,可是就一声不吭。 突然,程度挣脱了云嫂,往楼上跑去,没过一会他抱着一个白罐子下了楼。 程度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两个女人,冷笑,语气里尽是变态扭曲的意味,他抱着罐子蹲下,看着面色发白的程琬,开口,“你不是一直问我你妈葬在哪里么?” 问完后没管程琬不敢置信地表情,他笑着用手指磕了磕清脆的罐面,“喏。在这。今这个日子,让你们娘俩见个面。” 程琬脑袋“嗡”地一下,她甚至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她忍着肚子的剧痛,“你真是个变态,变态,.......” “哦?是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啊,这不都是被你心心念念的母亲给害的么?我还记得她得了性病苦苦哀求我找我借钱的样子呢,你猜我怎么样?我就是像现在这样,不停地踢她,把她踢出了门。然后她病死了。” 程琬已经被气地说不出话来了,就在这时,她感到腹部的疼痛加剧,下身一股热流下来,浸满了她浅色的长裙。 程度狰狞的表情还没有完全落下,就听见云嫂的一阵惊呼,“血...血....” 骨灰盒应声落地,碎成粉末。 程度一时间懵在当场,嘴唇动了又动,发不出声。 云嫂顾不得主仆之分了,她哭吼道,“程度,快打救护车啊!你真的想让程琬死在你眼前你才甘心吗?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啊,怀了你的孩子啊.......” 眼前的程琬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是她身下的鲜血还在蔓延,像一朵灿烂的血花在不断的盛开。 程琬死了?他甘心了么? 看着客厅的血迹,他突然脚软了。 程琬死了。 正文 第十四章值得 程琬流产了,如她所愿。 她逃出来了,也如她所愿,用这样的方式。 睁开眼,是云嫂在给她擦手。 程度不在,周围到处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程琬挂着点滴的手抓住云嫂,脸上满是寄望。 “你放心,他在赶来的路上了。我亲自找的他。” 这个他,是徐易川。 时间倒退到两天前,她出逃的前一个晚上。 她和云嫂说,如果第二天没逃出去被抓回来,程度一定会打她,她必定会流产。到时候让云嫂务必将她送到医院,再去找徐易川,这是下下之策。 “孩子,值得吗?”云嫂仿佛老了十岁,言语间是数不清的无可奈何。 “值得。”只要逃出他的魔掌,程琬就觉得值得。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外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站了一会,他终究是没有勇气打开病房门。 程度坐在外面,抱着头,想着程琬那一句“值得”,他就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他的报复实现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成功。 他成功让程琬爱上自己,然后他又狠狠将程琬折磨到遍体鳞伤。 他将她们母女俩狠狠踩在了脚下。 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不是么。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把自己搭了进去。 程琬怀孕了,再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孩子,又这样被他用这样的方式杀害。 他是在意程琬的,就在她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刹那,他是害怕的,他害怕程琬离开,由衷的害怕。 怕的要死。 一句值得,真的将程度永生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程先生吗?”程度闻言抬头,是程琬的主治医生。 他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医生递给他一张单子,公式化地开口,“程小姐的入院手续,麻烦你在这边签个字。” 看到程琬的名字,他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一阵的害怕,魔怔了似的,“能带回家治疗么?” 那中年女医生奇怪地看了程度一眼,程琬的情况刚在手术室她很清楚,不仅流产,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数不胜数,手术台上程琬醒过来一次,她拉着医生的手用尽力气开口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别把我送回去。” 都是女人,医生不难理解程琬的处境,这么想着,语气不免有些尖锐,“程先生,程小姐的伤势很严重,带回去的治疗效果不明智。我建议还是在医院比较好,而且她以后很难怀孕了你知道么,再不好好调养,以后就真的生不了孩子了。” 程度被医生毫不留情地打了回去,沉默地签了字,本想重新坐下来,屁股还没碰到长椅,一个拳头就打在了他的脸上,程度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抬头便看见徐易川暴怒的脸,他拎起程度又往地上一甩,期间还撞到了几个小护士,玻璃药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徐易川是拳击手,每一拳都是要命的。 要不是赶来的保安拦住徐易川,程度真的要被徐易川打死了。 “妈的程度你是不是欠收拾啊,敢对程琬下手,你养了她这么多年你特么怎么敢下手!”那一天程琬被程度拉走以后,他怕程琬被训,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只是小区硬是不让他进去,打程琬的手机打不通,她就消失了一般,去学校找她得知程琬办了休学。这段时间他也难过,他以为程琬因为自己没经过她同意偷亲她不高兴要远离他,整天浑浑噩噩过着,拳也不好好打了,直到早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急匆匆来找她,说是程琬出事了,一直被程度关在家里。 那一刻,他只觉得气血上涌,看见程度实在没忍住自己的拳头。 打开病房的那一刻,饶是被拳头打过无数次都没哭的徐易川,见到程琬时眼眶都忍不住泛红,尤其是看到病床边那一副沾了血的脚铐。 正文 第十五章我不可能把它生下来 程琬听见开门声,以为是程度进来了,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直到一个熟悉的温柔男声响彻在她耳边,唤了她一声,“琬琬。” 程琬猛地睁开眼睛,哭声再也止不住,她呜呜地痛哭起来,“易川哥......”像是终于寻觅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紧紧拉住徐易川伸过来想要抚开她碎发的手。 徐易川眼睛红了,他安慰地拍着程琬瘦了一圈的手,“没事了啊,易川哥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了。你先休息会,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激动。” 程琬点头,可她真的怕了,她微微放开徐易川的手,可没完全放开,她执拗地说,“那你别走。” “行,我不走,我就在这守着你。” 云嫂识相地离开了病房,在门口寻觅了一圈没见着程度,最后在楼梯转角的吸烟区找到了头上包着纱布的男人。 程度静静地坐在楼梯口,手里夹着一根烟,就这样让它燃烧着,地上掉了一地的灰。 云嫂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他抬头看了一眼,脸上伤的不轻,可他漠然看了云扫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她在他边上坐下,将近六十岁的老妇人了,坐在他身边,小小的一团。 “程先生,你这次是真的错了。” 程度不答,只听云嫂继续说着,一字一句扎进了他的心里。 “在这件事情里,最无辜、最不应该受伤害的就是程琬。她根本就不需要为她母亲的事情负责,她是她,应秀璘是应秀璘,十年来,你看的很清楚,程琬和她的妈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沉默许久,程度答,“这我其实一直都知道。” 听他这么说,云嫂心里更加心痛不已,“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将事情置于这样的境地。云嫂我仗着你以前叫我一句奶妈,我真的要多说几句。小度,应秀璘已经遭到她的报应了,你就放过程琬这个可怜的孩子吧。这十年来,我看的很清楚,你对她有感情,她也喜欢你,只不过你俩都不戳破罢了,你们本应该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太太和先生走了以后,就剩你一个人,我年纪也大了,不可能一直照顾你们两个。而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把气撒在程琬身上啊,你这是硬生生把她往外推。” 程度抱着头,一声不吭,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似乎一时之间消化不了她的话,就连云嫂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他喃喃自语,“放过程琬.......放过她...那我以后就一个人了.....” 病房里。 程琬的脸色并不是太好,依旧很虚弱。 从程琬口中,徐易川得知确实是因为他那个吻,程度才生气,这让他更加自责,在程琬面前他打了自己两巴掌,把程琬吓得不轻。 “你别这样,你都说了我不能受刺激。你这是害我。”程琬哭笑不得。 “我以为你在程家过得很好。”徐易川的话有些苦涩,他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们从福利院分开后,他错过程琬太多了。 程琬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我也以为我过得其实挺好的,只是他将我的感情全部碾碎了。” “他能将你踢流产,这个男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呵。”程琬突然笑了,笑的有些惨淡,“你还不知道吧,我是故意的。” 徐易川有些懵,“故意?” “我知道我不可能这么轻易逃出来,我肯定会被他打。我就让他把我打流产...反正这是个孽种,我不可能把它生下来。” “啪!”地上的水果散了一地。 两人闻言望去,是程度面色惨白的脸,他嘴唇颤抖着,“你、你故意的.....?” 正文 第十六章我可以和她死在一块儿 程琬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神色,她快速看了一眼雕塑般的程度,又很快垂下头,云淡风轻地飘出一句,“是啊,故意的。不然我怎么逃出来,离开你。” 程度只觉得,他的心脏有一处突然裂了,他下颌骨的咬肌剧烈抽动着,他想上前质问程琬,离开他?就留他一个人了? 他怎么允许。 好在徐易川及时抓住了程度,可程度的力气也不可小觑,他一直在挣扎,嘴里一直反复问着,“程琬!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离开我!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我!” “嘁。” 一声讽刺的笑,让眼前两个男人都停了下来,两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徐易川微微皱眉,眼里透露着心疼,程琬在强装着坚强,他看得出来。而程度,脸上的血色在一点点减少,看着程琬。 程琬开口:“我为什么不能离开你。你这个强女干犯。” 还没等徐易川放手,程度率先停止了挣扎,深深地看了一眼程琬,惨笑一声,看着程琬,脸上一直挂着惨淡的笑容,慢慢退出了病房。 程度离开后,程琬才卸下满满的伪装,猛吸了一口冷气,大口呼吸着。 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刚刚程度眼里的痛苦和绝望她不是没有看到,可看到又能怎么样呢,无济于事罢了。 可还没完全平复下来,她豆大的汗珠开始渗出,肚子这两天越发鼓起,在这个时候似乎一下子爆发,本就插着氧气管的程琬,突然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抽搐了起来。 同时警报灯响了起来,这幅场景让徐易川慌了神,他冲出病房在走廊里高声呼喊着医生,本准备离开的程度听见徐易川的呼喊,脚步一顿,回头便看见一群医生护士冲去了程琬的病房。 呼吸微窒,他没有犹豫地往病房奔去,可又被徐易川拦了下来,程度本想一拳挥过去,又被医生的吼声镇住,“让开!” 程琬被推了出来,两个男人迅速跟了上去,到了手术室门口都被护士推出来。 手术室的大门重重关上,头顶亮起红色的“手术中”字样,触目惊心。 徐易川用手锤着墙壁,余光瞥见摊在地上的程度,怒火又更加旺盛,他一把拽起地上的男人,“要是她有什么事,你就买好棺材等死吧。” “死了也好啊...我可以和她死在一块儿。” 徐易川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他觉得和这个神经病似的男人说话就是浪费口舌。 手术灯终于在两个半小时后灭了。 大门打开,徐易川先迎了上去,忙问医生程琬的情况,医生的表情不是很乐观,“病人身上的外伤因为长时间没得到救治再加上术后一系列的并发感染,得了急性胰腺炎,幸亏休克的时间没有太长,不然我们也无力回天,现在病情暂时稳定,后面的情况还得进行后续观察。” 医生没走多远,程琬被推了出来,本想上前的程度被徐易川淡淡推开,徐易川的情绪冷静了许多,他没有再多看程度一眼,越过他时,快速说了一句,“你走吧,琬琬醒来应该并不想看到你。你已经害她成这个样子了,别再来打扰她了。” 躺着程琬的病床越来越远,程度依旧纹丝不动,他看着她离她越来越远,第一次,没有上前去抓住她。 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就像个无助的孩子。 或许云嫂说的没错,这一次他真的错了。 错的离谱。 他在乎程琬的方式用错了,他用了最极端的方式,逼程琬离开了。 正文 第十七章古医生 程度让医院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尽力抢救程琬,她的情况终于在三天后稳定了下来。 这一天中午,徐易川拳馆有事,不得不先离开,就拜托了云嫂来照顾程琬,程琬在这边没亲人,和学校里的人又不是很熟,想来想去,还是云嫂放心些。 程琬只能吃一些流食,云嫂一口一口喂她,没喝几口,程琬的脸僵住了,嘴里的热粥都忘了吞下,看着云嫂身后的男人,眼里的情绪不明。 云嫂转头,连忙站起,“程先生。” 程度头上的纱布拆了,但脸上的乌青依旧还在,看着着实渗人,白皙俊朗的下巴还冒出了青色的胡渣。 “云嫂,我来吧。”程度伸出手,语气里不容置疑。 “这......”云嫂有些为难,看看程琬又看看程度,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程琬先开口,“云嫂,给我吧,我自己来,麻烦你给我下面垫一块毛巾。” 见程琬这么说,程度也不再坚持,找了一条凳子在病床前坐下,就这样静静看着程琬,一言不发。 程琬视他为空气,自顾自地喝着粥,待她喝完后再抬头,云嫂不见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程度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情绪,心里没理由地涌出一阵难过,他说,“我让她去打热水了,很快就回来,你不用紧张。” “哦。” 气氛一瞬间有些凝固,两人相顾无言,最终还是程度打破了这一诡异的尴尬,他声音有些沙哑,“身体好些了么?” 程琬轻轻点头。 想起什么,他起身,将门外的一些洗漱用品和一些营养品拿了进来,放到了床头柜上,塑料袋的“呲呲”声听得程琬心里酸涩地紧,见他一个一个东西说过去,要怎么用怎么吃,声音稀松平常,他似乎回到了以前的程度,程琬感觉自己的眼泪即将涌出,她清咳一声,掩下那莫名的情绪。 程度的手一顿,“怎么了。” 程琬抬头,双眼发红,看的程度眼睛也同样发涩,只听程琬开口,“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出于什么原因?” 这一问,可把程度噎住了,就是想来看看她,没有其他的意思。刚想解释,紧接着被程琬打断,“你对我好是想把我劝回去对不对?” 她就是这么想他的么..... “把你的虚情假意收回去吧,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死也不会。你不要再做这些了,把东西都拿回去,我不需要。” “程琬.....”程度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恳求,他想求她不要赶他走,可话到嘴边,他又被堵住了。 程琬似乎有点累,她语气疲惫,“回去吧,程度。” 离开前,程度又回头望了她一眼,犹豫几分,还是开了口,“我不会再强逼你回去了。” 自从看到过程琬在鬼门关走过两遭后,他再也不敢去触碰程琬一分,怕惊扰了她,如果她死了,程度觉得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程琬和程度,离不开对方的,其实一直都是程度。 走出病房后,他径直去了地下车库,刚开了锁,还没打开车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喇叭声。 一辆银色的卡宴缓缓倒进了他旁边的车道里。 程度眯了眯眼,又重新给车上了锁,静待车上的人下来。 一个年近五十,衣着得体的男人下了车,程度唤了一句,“古医生,这么巧。” 古羽的脸色并不好看,“程度,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我这了,程琬的事,我听小泽说了,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古泽,古羽的独生子,也是当初给程琬拆线的男医生。 “上去说吧。”程度神色淡淡,倒也没有太特别的情绪。 正文 第十八章我最终也变成了应秀璘的样子 精神科。 古羽担任程度的心理医生已经是第二十个年头了,就连程琬也不知道。 程度来古羽的办公室就像是来到自己家一样,他在沙发上躺下,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也不说话。 古羽穿上白大褂,示意程度坐到他面前,古羽注意到,程度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这样的情况很久都没有出现了,上一次出现是他刚接手程度的病例初期。 16岁的程度已经是一个患有严重抑郁症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人,瘦骨嶙峋,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只有100斤,刚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感到震撼。 治疗程度花了他不少的时间,到后来,二十年的时间,已经不仅仅简单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更多的时候,古羽将程度视为第二个儿子。 每次他动手打过程琬后,他都会来找古羽。 二十年,以及和程琬共同生活的十年,程度的情况在外人看来是早就病愈,可古羽知道,程度从来都没走出来过,应秀璘死后,他又将程琬拉了进来,作茧自缚,恶性循环,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古羽没有直接问程琬的事情,他先简单问了几个问题,程度回答地都挺稳定,直到问了一句,“最近的感觉,你用一个字形容。” 令他意外的是,程度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了,“痛。” 接着程度自言自语般,将程琬的事情和古羽一五一十地都倒了出来,古羽脸色越发沉重,从他的语言,他的神情,他的动作,古羽几乎可以确定,程度的病情,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似乎变回了16岁的程度,那个无助害怕的男孩。 在程度说到程琬讲他是个强女干犯时,他掩面痛哭。 他说的最后一句是,“我最终也变成了应秀璘的样子。” 夏夜的江丰市总是会被突如其来的大雨给打破宁静,病房的窗户开着,雨水拍打了进来,程琬手里握着手机,里面是徐易川的电话,他万分抱歉,下大雨路面积水过不来,程琬笑着说没事,接着便挂了电话。 她让云嫂回去了,这个夜晚只有她一个人。 程琬起不了身,她想叫护士来关个门窗,可外面没有一个护士走过,手上还挂着吊针,按不了铃,风声呜呜地叫着,程琬有些泄气。 “吱呀”—— 幽暗的灯光下,是程度的脸。 程度没有开口,径直地走到了窗边将门窗全部关上,风雨声一下子被隔绝在外面,剩下的是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或许是突然安静下来,程琬的心也渐渐沉静了不少,她没有立马将程度赶走,她淡淡开口,“坐吧。” 程度有些受宠若惊,他双手竟然都不知道放哪,拉椅子的时候还撞倒,程琬扯扯嘴角,依旧没有多少的表情。 程度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少的放松,下午古羽和他说让他尽快去国外治疗,他的病耽误不得,刚出来没多久又接到公司财务的电话,说是公安部和工商局来过了,让程度尽快回来一趟。财务是程度的心腹,程度利用艺术品市场交易的漏洞帮人洗钱从中谋利的事情被人举报了。 两个事情再加上程琬的事情压在他身上,他突然觉得整个人有些吃力了,这种时候,程琬不回来,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程琬,以后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没有你,我会过得很好,放心吧。” 听到程琬毫不客气地回答,程度突然笑了,随即点点头。 察觉到程度的异常,程琬皱眉,“你怎么了?” 程度摇头,“没事。” 看着他憔悴的脸,程琬没理由地一阵心酸,她心里藏了很久的疑问,在这个时候问出了口,“日记里写的,在你看来,真的有那么可笑么?” “没。”程度看着她的脸,脸上少有的认真,可背光,程琬看不见他的表情。 接着程度反问,“那你现在呢,还喜欢我么?”刚问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滑稽,这种白痴问题怎么会被他问出口的。 下一秒,他听见了程琬的回答。“不敢了。” 不是“不喜欢”,不是“不想喜欢”,而是“不敢喜欢”。 这个回答,比前两者更让程度觉得难过。 “那你呢,这么多年,你有爱过我吗?” 程度低头沉默了很久,再抬头时发现程琬已经睡了过去,或许在她看来,这个回答,已经无关重要了罢。 有啊,怎么会没有。 程度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睡颜,她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很多了,唇周的疤痕已经淡去很多,额角的也有个疤痕,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留下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原来,他的程琬已经这么大了。 正文 第十九章程琬 我们回家了 2007年,春分,江丰市第二福利院。 刚下了一场春雨,福利院小操场上的泥土有些泥泞,但空气中的青草香依旧吸引着许多小孩子往操场跑,其中就包括十岁的应琬和十三岁的徐易川。 应琬五岁才来到这个福利院,母亲借口说过两天会来接她,让她在这边住两天,这一住就是五年。 徐易川带着应琬来到一处已经有些生锈的秋千旁,用袖子擦掉秋千椅上的雨水,示意让应琬做上去。 刚摇了没几下,就有其他小朋友提议,说是玩老鹰抓小鸡,应琬和徐易川当然应声加入,经过猜丁壳,应琬当老鹰去抓他们。 喊了“一、二、三,开始”后,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应琬小胳膊小短腿地,在原地干着急,还是徐易川催促她,“琬琬,快来抓我,我跑慢点让你抓到,等会我去抓他们!快啊!” 一听徐易川这么说,应琬本来苦着的小脸瞬间喜上眉梢,她马上向徐易川奔去,“易川哥,你跑慢点!” 虽说徐易川故意放慢了脚步,可毕竟是个十三岁的男生了,腿可比应琬长了不少,应琬看着徐易川越跑越远,顿时又急了起来,连连呼喊,“易川哥,你慢....啊....” 应琬一时没跑稳,脚下一溜,向前扑去,脑袋磕在一块小石头上,一阵痛呼,身上刚换的新衣服瞬间变得泥泞不堪,无法直视,完了,这下又要被院长妈妈训了。 应琬着实懊恼,小手撑着想要爬起来,下一秒身子腾空,一双大手轻易地将她提了起来,她以为是院长妈妈,她正想道歉,映入眼帘的确实一双陌生的眼睛。 丹凤眼,双眼皮修长,戴着一副金丝框边的眼镜。 道歉的话硬生生止住,或许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长得太好看再加上自己泥娃娃似的模样,应琬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双大手拿着面巾纸,将应琬脏兮兮地小脸逐一擦干净,扫到眉头时,应琬痛呼。 “都流血了。玩什么那么起劲呢?雨天路滑,你刚刚摔下去的样子可不好看喔。” 应琬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哇,这个大哥哥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呢。 半个小时后,这个年轻男人领着她去了院长办公室,小应琬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院长妈妈和年轻男人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当他提到自己的妈妈时,应琬眼睛亮了不少,她开口,“我妈妈呢?是她叫你来接我回去的吗?” 年轻男人点头。 当男人牵着她走出福利院大门时,院长妈妈带着徐易川等一众小朋友来送她,院长妈妈叮嘱了几句,叫她听话,叫她好好吃饭,不要挑食,应琬都一一应下,她是一个听话知足的孩子,这个哥哥愿意领养她,她应该懂事才对。 等到徐易川和她告别时,意外的是,徐易川鲜少地浑身充满戾气,不是对她,是对她身边的男人。 13岁的男生身高窜到一米七,在一群孩子里丝毫不逊色,他上前一步,对着男人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对她。不然,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会来带走她。” 应琬忘了年轻男人说了什么,只记得雨后阳光下,他的笑容,特别明亮。 应琬坐在年轻男人的车上,有些局促,还是男人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但温柔,他说,“我叫程度。是你妈妈以前的学生,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妈妈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她拜托我来照顾你。以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可以叫我哥哥,但我们年级相差比较大,我比你大16岁,我更喜欢你叫我程先生。好吗?” 言语中的信息量太大,导致应琬只是懵懵地答了一句“嗯”。 “还有,以后你就跟我姓,姓程。程琬。” “好。” 程度咧了嘴角,悠闲地敲着方向盘,应琬偷偷看了他一眼,程度侧脸的酒窝尤发明显。 他说:“程琬,我们回家了。” 正文 第二十章我又不会杀了她 回到家的程琬无疑是听话的,或许是天生慢热,她总是唯唯诺诺,好在程度和家里的云嫂待她很不错,这让她不安的内心稍稍放了些下来。 听闻院长说程琬画画不错,程度又是学艺术出身,程度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叫住了正在院子里看故事书的程琬。 “程琬,听说你画画不错。” 小女孩有些害羞地低下头,合起故事书,轻声回道,“啊,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就单纯喜欢画画。” 程度眉眼一挑,从身后拿出了几张白纸和几只马克笔,递给程琬,“我看看你的功底怎么样,如果有天赋,我以后教你画画。” 程琬的眼睛亮了,她离程度近了些,口中满是惊喜,“程先生,你会画画?” 程度对突然凑近的程琬明显一愣,对上和应秀璘有几分相似的眼睛,瞬间感觉呼吸有些急促,口中有一股腥甜直涌上来。 他推了一把程琬,语气冷下来,“坐好。” 面对脸色突然冷下来的程度,程琬心一惊,她眼里一酸,委屈地坐回了凳子上,不敢再看程度,原来他不喜欢别人靠近。 “你知道老虎的样子吗?它的样子能在你脑海中成形吗?” 程琬思索了一会,迟疑地点头,她有些奇怪,为什么程度会这么问。 接着程度开口,“那给你三分钟,把你脑海中的老虎样子画出来。尽量画的像,知道么。” 说完,他看了眼手表,“开始。” 程琬不敢怠慢,两分半,一只栩栩如生的老虎就在程琬的笔下诞生,虽说不是画的特别精致,可一个没经过专门训练的十岁小孩能画成这样着实不错了。 但程度脸上没多余的表情,淡淡点头,“可以,有点天赋。以后周末跟着我画画。” “为什么是周末啊。”程琬咬着笔头,有些不明白。 程度嘴角上扬,伸出食指,一弯,轻轻刮了刮程琬小巧的鼻头,“因为其余五天你要去学校上课啊。学校我已经给你找好了,过两天就带你去。那里会有很多新朋友。” 程琬无疑被程度突如其来的亲昵给弄脸红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鼻头,呆呆地说着好。 因而错过了程度眼里的意味深长和嘴角不易察觉的讽刺。 程度和程琬说过话后就驱车离开了家,最后驶进江丰市人民医院的地下车库。 和往常一样,他来到了八楼的精神科。 古羽,他的主治心理医生,早就等着他了。 他悠闲地坐下,只见古羽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没有抬头,“你小子找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不上班......” “我把那女人的女儿接回家了。” 古羽的笔一顿,猛地抬头,似是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程度托着腮,一只手玩着自己的领带,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没听错。” 古羽笔一摔,“你这是胡闹!你这病情刚稳定,你搞什么幺蛾子?你花了十年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人!” 程度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我又不会杀了她,你担心什么?” 古羽呼吸一窒,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许的陌生,刚接手程度的病例时,那时候的程度像个无助的小孩,别人轻轻地触碰就会让他害怕地大吼大叫,像一头受了惊但没有力气的小狼。 可现在,小兽长大了,变成了一只眦睚必报的狼王。 古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问了一句,“你的目的是什么?” “让她的女儿来偿还她所欠下的一一屁股债罢了。” 正文 第二十一章你不要丢下我 程琬在两日后就进了江丰第一小学。作为插班生进入了五年级的学习,之前在福利院的课程其实小学都已经上完了,可程度还是想让她去正统的小学上两年。 令程度没想到的是,他前脚刚把她领到教室,还没下楼梯,程琬就哭着跑出来,哭着叫程度不要走。 程度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可他还是蹲了下来,将程琬拥进了怀里,虽然身体僵硬地很,程琬的身体接触让他浑身不舒服的紧。 他忍着别扭,拍了拍程琬的背,“怎么了。” “程...程....先生...你不要丢下我...你不要像我妈妈...一样....丢下我....”程琬哭的有些抽噎,程度的心一下子有了异动,不知道什么滋味。程琬...这是..依赖他吗? 他看了一眼后面追出来为难的班主任,他手摆了摆,示意他先安抚程琬的情绪让班主任先回去上课。 待班主任走后,他把程琬拉开一点,看着她哭红的鼻子,叹气,从口袋掏出面巾纸,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程琬的眼窝有些深邃,眉眼的距离有些窄,偏欧的面容,或许她那不知名的父亲祖上可能带有东欧人的血统,但眼睛里的神韵,真的像极了她的母亲。 大手抚上程琬的脖颈,“哭什么?我不会走。我前两天不是和你说了么,来学校是让你学习认识新朋友,不是要丢下你。” 程琬眼里还是带着疑问,还是一抽一抽,她伸出小手指,“那拉钩。” 程度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动作很无聊,可一对上程琬哭唧唧的神色,心竟然有一瞬间的软,他无奈也伸出小手指,勾上了程琬。 只见一大一小两只手先是小手指勾上,大拇指再敲章。程度本以为这就算完了,接着程琬俯下身在他们已经敲在一起的大拇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程度一惊,甚至忘了把手抽回,程琬的声线平稳了许多,“敲章了哦,你不能骗我,我回去上课了。” 待程琬走进教室后,程度才起身,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看,他皱着眉盯着拇指很久,最后他又重新抽出面巾纸,将大拇指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果然是母女,这么小就学会勾人了。”程度喃喃自语,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动作,只是福利院里小朋友们之间的约定暗号罢了。 周末。 程琬起了个大早,因为程度答应过她要教她画画,可走到程度房门口,只见房门虚掩着,床上有一团鼓起,没有动静。 难道还睡着? 可是现在都快十点了,这么想着,程琬大着胆子进了他的房间。 她先轻轻唤了一声,“程先生?” 没反应。 她又走近了些,站到了他的床头,只见程度闭着眼蜷缩着将自己裹进棉被里,快到初夏了,理应不冷了呀,怎么还会将自己裹成了粽子似的。 程琬轻轻放下画笔,伸出小手去探程度的额头,有些烫。 她有些慌张,立马跑出门想去唤云嫂,可刚跑到房门口,程琬忽然停住,她懊恼地拍了自己的头,云嫂昨晚就回老家了,好像是她女儿结婚了来着。 她努力回想了一番她在福利院里生病时院里的老师是怎么处理的,程琬小碎步跑去浴室接了一盆水,拿过程度的毛巾就往回走。 可刚踏出浴室门,一个没踩稳,程琬摔了个底朝天,一大盆水全部淋在了她的身上。她嗷嗷地痛呼几声,将泪憋了回去,眼下可不是哭的时候,她揉了揉发疼的肩膀和屁股,重新站起来接了盆水,小心翼翼地往程度房间走。 正文 第二十二章程先生 你笑了唉 程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热的很,昨晚受了点凉,早上有醒过一次可头真的太沉,便又睡了过去,再次醒过来时便发现他旁边掉落的毛巾,还是湿的。 有谁来过? 程度撑着头起身,努力回想着之前模糊的记忆,似乎有听到过,有人叫他程先生,是程琬么? 云嫂不在,也只有她了。 心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他准备起身时发现地上有一小摊水,床头柜上还放着画笔,不疑有他,穿起拖鞋往外走去。 准备踏出门时他又把脚收了回去,他余光瞥见了门口的程琬。 她浑身湿哒哒地,长长的头发一直滴着水,她在浴室门口在拧着自己的湿衣服,露出白皙的小腹,一喘一喘,收缩有度。 浴室门口有一摊大面积的水,又想到自己床边的湿毛巾、水渍以及她现在的模样,不难想象程琬刚刚发生了什么。 “程琬。”程度唤了一声,接着缓缓走向她。 闻声抬头的程琬瞥见是程度,笑容立马展开,她放下正在拧水的衣摆,“程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说着,程度手指指了指程琬又指了指地上的水渍,“不解释一下这发生了什么事故么?” 程琬低头看了眼光着的脚丫子,又挠了挠湿漉漉地头发,“我不小心滑倒了...嘿嘿...”说完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程度诡异地失了脾气,他竟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程琬看的有些呆,“程先生,你笑了唉。” 程度立马收了嘴角,轻咳一声,上前几步,拉着程琬把她推进了浴室,让她在镜子前站着,又从挂钩上拿下吹风机,插上电,吹风机的声音轰轰地响起。 程琬还有些懵,她想转身可又被程度转了回去,她对着镜子看向程度,“你要帮我吹头发?” 程度垂眼,语气有些不耐,“看不出来?” 程琬忙说,“看得出来看得出来。”她美滋滋地不再开口,玩着自己的头发低头让程度吹着。 “在学校怎么样?”程度问道,开学几天了,都没有问过程琬的情况。 “挺好的。”只是班里的同学们都是相互熟悉的了,她似乎融入不进去,可她能理解,她五岁的时候才进福利院,这样的情况她早就遇到过,习惯成自然。她不想要程度担心。 “那就好。缺什么,和我说。” 程琬乖巧的点点头。 程琬的头发乌黑亮直,还带着山茶花的清香,它们就像神秘的精灵,一点一点溜进身后程度的鼻腔里,一点一点开始钻蚀程度的心。 头发吹干后,程度突然想起今儿是个周末,要教她画画来着。 他放下吹风机,率先走出浴室,临走前他对程琬说,“换身干衣服,等会来地下室找我。” 程琬走进程度的工作室,她简直就要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架子上都是些栩栩如生的艺术品,她惊奇地跑过去想要看个仔细,被程度拦下来,“干什么,咋咋呼呼。这里随便破一个,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程琬立马刹住了脚,瘪瘪嘴,程度指了一个角落,“去那坐着,那边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先照着画。等会我忙完,就过来看你画的。” 程琬在程度指定的位置坐下,面前是一个崭新的画架以及一些已经削好的铅笔,身边有几张画好的成品。 程琬拿起一张,“程先生,这些画是谁画的?” “我。”程度快速地回答。 “哇,你好厉害啊。” “就按照你熟悉的方式来对照着画就可以了。” 画了一会,程琬坐不住了,她探头看向不远处的程度,他围着棉质围裙,双手修长地在给一个陶罐塑型,陶泥在他手上慢慢成形,他一点点刻画。 察觉到程琬的目光,程度嘴角一勾,他缓缓抬头,对上程琬的眼睛,“画在我身上么?值得你盯那么久?” 程琬被抓了个现行,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抬头。 程度歇下手中的工作,起身去水槽边洗了个手,走到程琬的旁边,她完成了他交代的作业,有她自己的风格在里面,只是有些排线还略微青涩生硬。 接着他握上程琬的手,带着她的手,开始在纸上慢慢画着,“排线,应该朝着一个方向...这样子,要有秩序与规律,不是盲目乱画。” 凑近了些,程度发现,画质右上角有一个速成的简笔画,上面画了他在认真做陶罐的模样。 程度极快扫了一眼,眼底的笑越加明显,只是没有温度。 事情在一步步朝他的计划在走啊。 正文 第二十三章你这张脸就惹到我们了 不知不觉,程琬长到了十三岁。她以优异的成绩直升了江丰一中的初中部。 十三岁,花一样的年纪,亭亭玉立的程琬一进校就受到了许多男生的欢迎。但程琬慢热的性格,时常独来独往,在班里除开男生之外,女生堆里她的名声却不好听,一个长得漂亮,成绩好但不合群的女生自然而然遭到了她们的排挤。 一个往常的清晨,程琬到了教室开始早读。 班主任去外地调研,要一个礼拜,所以最近都是隔壁班的老师暂代班主任。 早自修下课,程琬收拾了桌面要去食堂吃早饭,刚走出教室就被班里几个女生拦下来,程琬有些茫然,“有什么事吗?” “程琬,林雪在厕所晕倒了,跟我们一块去看看吧。” 程琬有些迟疑,这几个女生平时和自己说不上几句话,怎么突然找上她了,可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她就被几个人推推搡搡地拉走了。 进了厕所,程琬没看到所谓晕倒的林雪,而是叼着烟一脸嘲讽的林雪。 “你不是晕....”话音未落,程琬的长发就被林雪扯了过去,猛地拉近,“啪、啪”两个响亮的耳光呼在了程琬的脸上。 打得程琬耳朵嗡嗡响,程琬奋力挣扎,可奈何抵不过她们几个人,程琬的嘴巴被林雪打出了血,程琬不懂,她根本就没惹过她们啊,“你们干什么?我根本就没惹过你们!放开我...疼.....” 又是一个巴掌,林雪扭曲的嘴脸放大在程琬的面前,“你这张脸就惹到我们了,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就勾引着班里的男生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我没有...” “还狡辩你这个狐狸精...来,把她关进去。” 程琬被她们关进了厕所隔间,外面插上了拖把将她反锁在里面,任凭程琬怎么呼喊都不应,林雪在外面笑着说,“你要是敢去老师那里告状,你就等着吧,你以后别在学校混了。” 接着,几桶混着粪便的水从隔间上方倒了下来,程琬全身被浇了个遍。 几个女生的嬉闹声渐渐走远,只剩程琬一个人在厕所懵在原地。 程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谈一笔与国外一家画廊长期合作的生意。电话响了很久,期间被程度挂了两次,第三次终于接起,语气有些不耐,“哪位?” “是程琬的家长么?” 一听电话里的话,程度站了起来,示意助理先暂停会议,他走到会议室门口,开口,“是。请问你哪位?” “我是程琬的语文老师,早自修结束后,她就不见了,前两节课老师不在,也没学生提起,刚我的课上她也不在,问她同桌也不知道。就怕她出什么事,你方便来一趟学校么?” “等着,我半小时后到。” 程度赶到学校时,正是大课间活动。 一群又一群的学生在他旁边走过,都没有程琬,饶是刚刚没多大感觉,现在一圈一圈找下来,心里没膈应那肯定是假的。 几个女生从他身边走过,一边走一边说,“刚厕所里是不是有个坑炸了啊,好臭嗷,那个隔间门还被拖把隔上了......” 程度心一动,忙拉住刚刚说话的女生,厉声问道,“哪个厕所?” 女生被程度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个方向。 好在上课铃已经响起,厕所早就没人。程度直接冲了进去,看到最后一个被拖把堵着的门,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试探的开口,“程琬?” 半晌,里面传出嘤嘤的哭声,“程先生......” 正文 第二十四章除了我 没人能欺负你 程度看见浑身脏的不成样的程琬时,气血顿时上涌。待她抬起头程度看见她肿起来的脸颊,心里竟没理由地一阵刺痛。 他没有讲话,只是脱下了自己的西装给程琬披上将她带出了厕所,不顾语文老师的震惊,程度冷冷开口,“给你们半天的时间查出来是谁干的,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的。程琬,我们先回家。” 程琬的嘴巴被打破了,洗完澡后程度带她去了医院,程度一句话都没有问程琬,也不用她说程度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期间,接到了语文老师的电话,说是找到了欺负程琬的学生。 “跟我一块去么?” 程琬犹豫了会,点点头。 “别怕,我在。” 听他这么说,程琬本来极度恐惧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来到学校,程度带着程琬直奔办公室,见到了林雪等人。 这时候的林雪再也嚣张不起来,一直低着头没敢说话,见程琬带着家长来,更是后怕,她在程琬走进来后快速瞄了她一眼,警告她别乱说话。 程度没错过林雪的小动作,他冷冷一笑。 语文老师大致说了经过,当时班里还有几个没去食堂的学生看到是林雪的几个小跟班带走的程琬。 “哪只手打的程琬?” 林雪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她看向面前长得及其英俊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懵,默默抬起始作俑手,没抬多高,程度冷冷扯过她的肩膀,用力一扭,脱臼了。 办公室里的人大骇,连忙拉开处于暴怒中的程度,就连程琬都被吓坏,赶忙上前拉住程度的手,害怕极了。 恰巧这时,林雪的家长也到了,见到自己的女儿的手软趴趴地垂着,大声嚷嚷着要报警。 程琬不想事情闹这么大,她本想上前道歉,却被程度野蛮地拉了回来,“你给我争点气!报警是么,报吧。” 在派出所,民警做着笔录,程度倒是冷静了不少,林雪的家长却是一直叫嚣个不停,吵到民警都忍不住大声制止,“吵什么?吵个没完了还?” 说完又继续问程度,“据在场的人反应,是你先动手?” 程度没有犹豫地,很轻松的承认,“对,我先动的手。” 林雪母亲一听,更加大肆哀嚎起来,“警察同志,你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么啊?” 民警没有理聒噪的中年女人,继续问程度,“动机。” “我是她家人,我替她还回去我有错么?你们因为我打了那个欺负她(程琬)的臭婊子就审问我,那女的欺负了多少像程琬这样的女孩子你们怎么就不管管?” 在场的人突然沉默,其余民警都看向坐在角落里打着石膏的林雪,只见她一言不发,恶狠狠盯着旁边的程琬。 程度被她这个眼神给刺了,他阴阴警告,“收起你看程琬的那副眼神,别逼我把它们挖出来。” 程琬走出派出所的时候都还是懵的,她一直在回味程度那一句,“我是她家人”,就连程度叫她,都没听见。 直到一个弹指弹在她脑门,程琬才回过神,她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她问道,“程先生,我是你的家人,是么?以后我受到欺负了,你也会像今天一样保护我的是么?” 程度被程琬一连串的问题给噎住,良久,他揉了揉程琬的发顶,模棱两可地答了一句。“以后,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放心吧,” 正文 第二十五章动了春心的少女 这个插曲最后以私底下双方和解为结局,林雪也没再找过程琬的麻烦,只不过程琬在班里更加不爱说话了。 程琬周末照常跟着程度一起学画画,程琬在工作室的另一边画着素描,而程度就在工作台上做着东西,有时候陶罐,有时候小型雕塑。 程琬想学,可都被程度一句话打了回去,“想学的话以后就考美院。现在把基础学好就不错了。” “程先生,你能给我刻个泥人么?” 程度手上的动作没停,他轻声哼笑,听不出情绪,他说,“看你值不值得让我动手了。” 可心思敏感的程琬这一次听出了他的画外音,她现在还没资格。她哦了一声,明显低落的情绪让程度不由抬头看她一眼,不知怎的,他说了一句,“看你中考考的怎么样吧。” “哇真的吗!” “嗯。” 真是好哄。程度想。 晚上,吃过晚饭后的程琬突然想起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要上网下载几份学习资料,要借程度的电脑。 她窝在书房静静拉着鼠标,就在这时,书房门开了,她抬眼,就那一眼,看的程琬脸红了。 程度刚洗完澡,就围了一条浴巾,他拿着毛巾在擦着头发。他随意瞥了眼脸熟地滴血的程琬,“干什么?你不是要查资料么?我脸上有资料?” 说完,他就向程琬走过来,在她身后立足,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翻了几页。随即又回身,俯身,离程琬又近了些,身上还冒着热气,他看着屏幕,程琬的余光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程琬的心简直就要跳出来,小鹿乱撞,就是现在这个情况。程琬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人,她的表情全部被程度收入眼底。 “查的怎么样了?” “快、快查好了.....” “等会记得关电脑。” “好......” 程度又起身,湿发的水有几滴甩在了程琬的脸颊上,冰冰凉的,可天知道程琬的脸烫的足以烧干所有的水分。 “早点睡,晚安。” “晚、晚安。” 这个晚上,失眠的不仅是动了春心的少女,还有辗转难眠的程度。 对程琬,他从一开始的信心,到现在时不时的动摇,他自己是非常的清楚的。程琬除了长相之外,身上任何一点都不像她的母亲,这让他万分煎熬。 他对程琬的紧张超出了他的预估,他对程琬的感情,似乎并不是他最开始所想的那样,为了复仇而去故意接近她,让她对自己动心。在程琬如他所愿喜欢上他的同时,他的心也跟着一块乱了。 他想试图打破这个诡异的感觉,可他烦恼没多久,程琬就先替他打破了。 程琬帮云嫂打扫卫生,她自告奋勇地要求说去打扫阁楼,却见云嫂脸色不变,她压低声音,“程小姐,你可千万别去阁楼,阁楼都是先生亲自打扫的,我都不能上去。你可别惹先生生气。” 听云嫂这么说,她就更好奇了,趁云嫂不注意,她偷摸着上了阁楼。 阁楼没锁,别着门。 程琬蹑手蹑脚进去,发现阁楼意外的整齐,就像是程度另一个工作室,不过这里更像一个储藏室。 桌子上开着一盏台灯,台灯下放着一本相册。 相册被翻开了几页,看上去有些陈旧了,里面也都是些老照片。 程琬情不自禁翻了起来,基本都是程度小时候的照片,两个年轻的男女抱着小程度笑地很开心。 这应该是他的爸妈吧,程琬想。长得也和程度一样好看呢,可她听云嫂说,程度的父母在他18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 再翻过去几页,无一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这时,手指一顿,在一张照片上停住。 照片上,是程度,还有她的母亲,应秀璘。 他们两个人坐在饭桌前,笑的很开心。 她记得程度说过,母亲是他的老师,可她在家,只要问起母亲的事情,程度就不是很开心,他总是淡淡带过,久而久之她也就不问,就当是怕提起伤心事。 “你在看什么?”程度的声音在程琬身后响起,着实将程琬吓了一跳。 转头看了程度一眼,程琬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程先生你可吓死我了。” 阁楼暗,程琬没看出来程度渐渐转阴的脸色,她回答着程度的话,“程先生我在看你的相册呢,你小时候长得真好看啊...我还发现你和我妈妈还有合照呢....照片里你们都笑的很开心....” “啪!”—— 程度一个巴掌将程琬打在了地上,他下了狠劲。 程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后怕,“程先生......”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阁楼不准上来。” 程琬懵着点头,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程琬的另一边脸上。 “所以,这两巴掌是给你的警告。下一次,你再出现在这,就是你下地狱的时候了。滚。” 程琬第一次见程度眼里的愤怒,他的愤恨,他的眼神恨不得要将她拆碎。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陌生的程度。 正文 第二十六章生日礼物 程度摔门而去。 程琬是云嫂扶回房间的,她一直哭,她真的害怕极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程度,如此恐怖暴戾的程度。 云嫂小心地给她上药,语气里不乏有些责备,“程小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阁楼是不能上去的。” 程琬哭肿的眼看向云嫂,饶是再多的埋怨,眼前女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有脾气也变得没有脾气了。 “云嫂,他为什么会变得这样子?” 云嫂欲言又止,可她又想到程度的病情,到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犹豫了会,她开口,“程先生父母的牌位和骨灰都在上头,你就别上去了。他们的去世给他的刺激很大。” 云嫂没有说谎,确实是这样。程度父母的意外去世,确实让程度的病情更加的严重,好几次都去了鬼门关走了一遭。 当然,这些拜程琬母亲所赐,云嫂没有说,这不关程琬的事情,能不牵扯就尽量别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 应秀璘是应秀璘,程琬是程琬,她拎的很清。 听云嫂这么说,程琬觉得好像是自己逾越了,她有些羞愧,可刚刚程度的样子又历历在目,这让她还是忍不住打了寒噤。 她忍不住问道,“程先生的脾气.....” “他生气的时候,确实凶了些。你多担待了,他也不容易,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性格难免古怪些。” 没和云嫂聊太久,程琬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床上,她出了一会神。想着程度对她的好,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该不听他的话,她想弥补。 余光瞄向桌上的日历,三天后竟然是程度的生日了。 灵光一闪,她雀跃地跳下床,往地下室奔去。 程度不在,程琬早就意料到,虽然有些失望,可还是没忘此行的目的。 程度的模样早就印在了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她拿起画笔,开始打轮廓,起形。 一个下午,都在工作室泡着,等她画完最后一笔时,她才惊觉,已经天黑了。 她将画小心取下,揣在怀里上了楼。 回到楼上,程度依旧没人,云嫂说他今天不回来,公司里有事。 程琬失望地“哦”了一声,吃饭的劲都少了一半。 接连两天,程琬放学回来都不见程度的身影,程琬越发懊恼,程度这一次是真的生她气了。 今天是程度的生日,他依旧没回家。 程琬觉得难过极了,直到快午夜,外面响起车声。她一个鲤鱼打挺,拖鞋都没顾得上穿,一跳一跳跑向窗户,程度回来了。 她突然呼吸吃紧,她重新回到了床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沉重的脚步声越发明显,脚步声在隔壁停下,开动门把的声音,又关上。 程琬深呼吸,打开抽屉拿出已经藏了两天的画,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 敲了门,没动静。 程琬开门进去。 程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走近,一股浓烈的酒味。 他喝酒了。但他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 “程先生。” 程度微微侧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还好,还好,他还愿意理我。程琬想。 程琬小心翼翼地拿出她手中的画,递给程度。 “什么?” “生日礼物。” “生日?”程度坐了起来,拍拍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对啊,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画了一幅画,给你当生日礼物。也为我前两天的行为道歉,程先生,我以后不上去了,你别再生气了。” 程度接过画,仔细端详起来,画的是半身像,令他惊讶的是,这个场景,是他第一次去福利院的时候,他向程琬伸出手,要牵她回家。 她竟然画出来了。 程度抬头,重新看向程琬,暖色灯光下的程琬,正笑盈盈地看着他,这一刻,程度发觉,她身上应秀璘的影子,完全不见,她是程琬,只是程琬,他一个人的程琬。 她的脸上似乎还有些肿,程度伸手抚上她的脸,程琬像受了惊的小猫咪,往后缩了一下,但下一秒,她就停住了。 大手轻轻摩擦着她的肌肤,许是喝了酒的缘故,程度的声音有些嘶哑,“还疼么?” 程琬摇摇头,轻声回道,“不疼了。” “以后,咱们两个人好好过。不想其他的了...” 程琬虽然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可还是听话的点头。 迷离的灯光再加上酒精的刺激,程度渐渐拉近与程琬的距离,直至,吻上她小巧的嘴巴。 程琬忘了推开,那一瞬间,她也不想推开。 没持续多久,程度倒下了,他沉沉睡了过去。 这令人心跳加速的吻,让程琬的心脏几秒之间骤停了好几次,可她看到倒在床上的男人,嘴角咧开一个无奈的弧度,她清楚,第二天程度肯定会忘了,而且,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没有未来的吧。 可就算是这样,她能永远待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她早就喜欢上这个把她带回家的男人,很喜欢,很喜欢。 正文 第二十七章反正你一直都会在 这个意乱情迷的吻之后谁也没再提起,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冥冥之中比以前更近了些,但谁也不说破,因为他们都知道,谁一旦戳破这层薄膜,他们就将宣告结束。 很快,程琬迎来了中考,没有多少大的意外,她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绩直升江丰一中的高中部。 被录取后的第一天,她喜滋滋地跑去工作室找程度,她惦记那个小泥人已经很久了。 程度正在打电话,见程琬火急火燎向他奔来,他用手打住,背过身继续打电话。程琬听话地止住脚步,安静的站在门口,静静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待程度走近,她才回过神,毫无意外,她又脸红。 “找我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程先生,你之前不是说看我中考考得怎么样,然后再考虑帮我做一个雕塑嘛,那你考虑地怎么样了呢....”程琬的声音讲到后面越发小声,时不时拿余光去瞄程度的脸色,他脸上似笑非笑,看不出情绪。 程琬有些泄气,垂下肩膀,“是我逾越了,那我先走了......” 还没等她转身,一只手搭在她的头顶,“我有说不帮你做吗?过段时间吧。一个礼拜后我要去香港,带你一块去,附加奖励。” 程度没错过程琬眼里璀璨的星光,看着程琬笑起来,他没发现自己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很纯粹,不掺一丝别的意味,就单纯因为程琬开心而开心。 香港旅程很快就在程琬的期待中到来。 很不幸,程琬第一次坐飞机就晕机了,她像一只虚弱的小猫缩在座位上,早上吃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她发白的嘴唇紧闭,一直捂着肚子,胃已经空了,可一阵阵的胃痉挛让她并不好受。 程度微皱着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替她揉肚子,但接着程琬再一次吐了,吐酸水,这次,他没有再犹豫,将程琬的座椅稍稍放下,搓了搓手,覆上程琬的小腹,轻轻上手。 程琬一开始有点惊讶,但到底没有拒绝程度的照顾,说来也奇怪,之后的旅程,她的胃痛渐渐好转,没有之前那么难受,她安稳地睡了过去。 听到她沉稳的呼吸声响起,程度默默收回了手,向空姐要了块毯子替她盖上。 程琬睡了多久,程度就看了她多久。 她成功进入了他的心,对于她,程度十分的矛盾,甚至是煎熬。那一次对她动手,他落荒而逃,在古羽那里呆了两天,吃了很多药,情绪才稳定下来。 程琬的一举一动牵扯着他的所有情绪,他知道,他现在已经很危险了,可就算危险,他还是率先迈出了那一步。 他在动摇,动摇他心里的复仇计划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到了香港以后,程琬跟着程度办理了入住。 程度开的是豪华套房,但这也意味着程琬要和他住一个房间。 程琬心跳又不自控地加速,但紧张没多久,程度告诉她让她就在酒店待着,他有事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程琬很听程度的话,她哦了一声,但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程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程琬等程度等到了晚上,饥肠辘辘。 程度似乎和她有心电感应似的,在程琬肚子叫了第一下后,他准确无误打开门,手里拎着晚饭。 “我不在,你是不是就要饿死了。”程度没好气地说道,他刚在大厅问了前台,他入住的房间并没有叫过客房服务。 程琬吐吐舌,没否认,她边拆饭盒边说道,“反正你一直都会在啊,我怕什么啊。” 程度听完她说的话,垂眼,没讲话。程琬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她现在眼里全是香喷喷的饭菜。 良久,他说,“明天,带你去迪士尼。” 正文 第二十八章程琬不住校 程琬喜欢卡通,她曾经有提过想去迪士尼玩一趟,程度便放在了心上。但他低估了程琬的喜爱程度,看见那些穿着卡通服装的演员她总是哀求着程度给她拍照。 程度今天罕见地没有拒绝她无聊的要求,米老鼠,唐老鸭,好多好多。她拉着程度还想买米老鼠的发箍,程度拒绝戴这样幼稚的东西,他全身每个细胞都在拒绝。 饰品店的老板看程琬一脸不开心地嘟着嘴,又想着想要做成这单生意,他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先生,既然你的女朋友喜欢,就买给她吧,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 两人听完都为之一怔,今天的程度穿着连帽的运动卫衣,前额头发有点长他出门就随意扎了一个小辫,戴着他那副千年不换的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而程琬披着她那头乌黑的长发,因为前两天晕机气色还不是特别好,她出门涂了个唇釉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羸弱,反倒是添加了一丝成熟的味道。而程琬一直缠着程度要买发箍,两只手缠着程度的手臂,宛如一副热恋的小情侣模样。 程度轻咳一声,看了一眼已经脸红的程琬,另一只手掏出了兜里的钱包,闷闷开口,“多少钱。” 程琬原以为程度会解释,可没想到程度直接问价格,她反而不好意思了,两只手默默从程度的手臂上拿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直到程度拿着米老鼠发箍戳了戳她的手臂,“哎,拿着啊。” 程琬抬头,下一秒噗嗤笑出了声,只见程度头上已经戴着米奇的发箍,只不过表情有些臭。 “笑什么?那老板说免费给我们拍个照。愣着干什么?不拍我走了。”说完作手想要拿下头上那硌得慌的玩意儿。 程琬忍笑连忙打住程度的动作,“不笑不笑,拍拍怕。” 老板拿着拍立得,让程度和程琬靠的近一些。程度有些僵硬,倒是程琬亲密地挽上他的胳膊,头微微靠在他的肩旁,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低声提醒,“笑一笑。难得来一次嘛。” 后来程琬回忆,那似乎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笑的那么开心了。 高一开学的第一天,是程度送程琬去的学校,一进教室就引来全班的轰动,男生开心的是初中部有名的程琬竟然和他们分一个班,而女生则惊叹程琬身后高大的男人的样子。 在讲台上办理了一些简单的手续,程度眼睛瞥见住校手续,眉眼一皱,住校?那程琬岂不是要离开家? 他又抬头看了眼班里男生的眼睛都盯着程琬,他突然顿悟,现在的程琬可是个大姑娘了,如果住校,那她接触的男生可就更多了,而且住校,他就看不到程琬了。 那些眼神让程度没理由地一阵烦躁,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盯着他的程琬看。 所以在程琬准备勾下住校时,程度抽走了那张表格,讲台上的人都愣了愣,包括程琬。 “程琬不住校。” 班主任有些为难,“可高中会有晚自习,如果不住校的话可能会有影响。” “我会来接。” 程度言语间有些执拗,班主任也不好反驳,程琬看向程度,他没有看她,而是漠然看着讲台下嬉笑打闹的学生,不知在思索什么。 第一次,程琬觉得程度有些固执了,为什么他不要她住校呢。 撂下一句“我晚上来接你”后,程度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教室,程琬在后面哎了几声他都没反应,程琬也有些生气,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走到空位坐下,前面有个女生好奇问她,“那男的是你的哥哥吗?好酷噢。” 程琬瘪瘪嘴,“酷吗?一点都不酷。” 高中的生活不像初中那么轻松,紧张的课程有时候也会压地她喘不过气,不过有一点她很开心,高中的同学,每个人都待她很好,林雪这样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第一次有女生会来和她说,一起去打开水吧,一起去上厕所吧,她们会挽上程琬的手,这让程琬有些受宠若惊,她第一次体会到友谊的快乐。 班里的男生不像初中的男生一样想帮她什么就直接上,程琬也怕这样子会引起其他女生的嫉妒,她也害怕会碰上第二个林雪,他们会在程琬真的没办法时,默默搭一把手。 他们有时候也会开程琬的玩笑,可程琬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她会和其他女生一起开怀大笑。 程琬想,她真的好喜欢高中啊。 另她还要高兴的是,在高中,她重新遇上了徐易川。 正文 第二十九章徐易川 高一结束时,班里文理分科,程琬打算学画,而且她理科没有文科的成绩稳定,所以选择了文科。 班长提议,期末考试完后的第二天,全班去聚餐。 程琬回家后就和程度说起这事,程度没什么反应,淡淡嗯了一声,“地点告诉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程琬如实告诉,本想上楼做作业,程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少和班里的男生来往,学习重要。知道么?” 程琬皱眉,她也没有和哪个男生走的近啊,自从上高中以来,程度管她就特别严,好几次班里同学约她出去玩,一听有男生,程度都不让。程度的话语间有不让程琬反驳的意味,这让程琬没理由地一阵烦闷,她没有应下就上了楼。 程度抬眼,握着遥控板的手隐隐加重,这是第一次,程琬没有应下他的话。 考试考完后的第二天程琬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班长早就定好的饭店。 饭店在三楼,楼上是训练馆,里面设有拳击馆和跆拳道馆。 电梯一开,程琬抬头和电梯里的人对上了眼,震惊,惊喜,忽然间的热泪盈眶。 “易川哥?” 徐易川比以前更高更黑了,也更壮了,但看她那双眼睛宛如当初,一样的清澈。 徐易川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程琬,他比她更激动,当场抱住了程琬。周围程琬的同学一阵起哄,程琬有些不好意思,推开了他。 识相的几个同学说她们先上楼了,她们笑眯眯地一脸八卦相,一副等会好好交待的模样看着程琬和徐易川。 “琬琬,你现在过得好吗?”徐易川有些激动,七年了,他有七年没见过程琬了。 程琬笑盈盈地点头,“我过得很好噢。” 聊了一会,程琬手机响了,是同学催促了,徐易川没强留她,“吃完饭楼下等我,咱们好好叙个旧。” 饭桌上同学不出她所料就问她和徐易川什么关系,“程琬,你和徐教练什么关系啊?” 程琬一脸问号,“徐教练?” “你不知道啊,他是楼上的拳手,也兼职教练,我表哥就是他带的。”一个女生答道。 “我小时候的好朋友,后来...我搬家了...就没联系过了。” “程琬你真是好命啊,有一个这么好看的哥哥,还有一个这么有荷尔蒙的青梅竹马....” 程琬笑笑,不搭话。 有人提到程度,她想起等会答应了徐易川要多留一会,得让程度晚点来接。刚发完,手机就没有电了,程度能收到就好了,这么想着,程琬安心地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程琬下楼的时候,徐易川早就在楼下等着了,初冬的晚上温度,人禁不起长时间冻着,看到徐易川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奔上前,“易川哥我们去前面的奶茶店坐一会吧。” 奶茶店很温暖,身上的寒意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空调吹来的热风。 和徐易川聊天里,她得知,徐易川16岁从福利院出来后本想考职高,可他不是读书的料,没考上,之后打工认识了拳击馆的老板,成为了职业拳击手,现在还兼职教练,生活日子还过得去。 程琬握着热乎乎的奶茶,认真地听着,徐易川看着眼前的女孩,程琬如他所想,她变得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出众。 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重新遇见了程琬。 直到徐易川接到拳馆老板的电话要走,临走前他本想先送程琬回去,程琬笑着摆摆手,“没关系,程先生会来接我。” 走出奶茶店,程琬没看到程度的车,突然想到她没和程度说她在奶茶店,算了,还是自己走回去吧。 因为遇见了徐易川她很开心,走路都有些蹦蹦跳跳,走到小区门口,她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车和人。 是程度。 她咧开一个笑容,快步向前奔去。 他背对着她,烦躁着扯着领带,走近时,程琬听见程度的怒吼,“找不到程琬你们等死吧。” “程先生?”听到背后唯唯诺诺的声音响起,程度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他转身,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那一下,打到她耳膜轻微出血。 程琬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才慢慢将耳朵养回来。 之后她发现,程度暴戾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正文 第三十章疼就忍着 那一巴掌谁也没有解释,就像之前的那一个吻,大家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程度的占有欲就在这时候慢慢展现出来。 高二运动会,体育裁判家里有事,找来朋友徐易川来代两天班。 程琬被拉去充数,因为没人报四百米,她名次不错,拿了个第三名,一激动崴了脚。徐易川瞧见了,二话不说就抱起程琬往医务室走去。 有人报告了班主任说是程琬脚受伤了,比较严重,班主任电话打给了程度让他接程琬去医院看看。 程度赶到的时候,正巧看见徐易川捏着程琬的脚慢慢活动着,问她疼不疼,徐易川练拳击,对于受伤紧急处理的事情还是比较有经验,他小心检查着程琬的伤势。 徐易川蹲着,程度只觉得这幅场景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顾还有别人在场,猛地推开徐易川,他一个没站稳,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程琬惊呼,“易川哥!” 听到程琬这么亲密的称呼,程度心里的火山简直要爆发,他阴沉着脸,抱起程琬就往外走。 徐易川愣愣地起身,眼神从迷茫变成若有所思,那个男人,就是接走程琬的人,把她从他身边带走的男人。 程度把程琬放进副驾驶,程琬被他突如其来的野蛮弄得不知所措,“程先生!你弄疼我了!” 别安全带的手一顿,程度看她一眼,“疼就忍着。” 程度在发火。 程琬后知后觉,她噤声。她以为是她受伤麻烦到程度了。 驾驶座上的程度手紧紧捏着方向盘,没有发动车子,就这么坐着。程琬偷偷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胸腔起伏没有那么明显后,她大着胆子伸出手抚上程度的手,“程先生,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程度毫不留情甩开程琬的手,转身反掐住程琬白皙的脖颈,但没有用力。可语气里的警告意味让程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程琬,我是不是警告过你,让你离那些男的远一些。你敢情是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是吧。” “程先生.....易川哥不是别人......他是我.....福利院的朋友......” 程度眯了眯眼,徐易川?这个人他有印象,带走程琬那天,这个男生站出来要他好好对程琬,不然他会来带走她。 程琬竟然会和他重新遇上。 徐易川喜欢程琬,而且在福利院的那五年,是徐易川陪着程琬,不是他。徐易川对于程琬来说,注定是个特殊的存在。 有多少个五年可以禁得起推敲,程度不敢想。 掐着程琬的手没有放松,程度直直盯着程琬,最后只说了一句,“这是最后一次,再被我抓到一次,你就没那么好过了。” 之后的生活,程度看着她越发的严,控制她的出行,那占有欲开始让程琬觉得窒息,放学后她和班里的男生笑着打个招呼说再见,回到家,程度总会一次又一次的警告,渐渐地,程琬脸上的笑容开始变少,变得不再爱讲话。到了高三,大家都忙于学业,关系似乎一下子就淡了下来。 她见到徐易川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是繁忙的学业没法让她抽身,二是周末程度不让她出门,就让她在家里准备艺考。 直到上了大学,她才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见到徐易川的次数也多了,他没有再走职业拳手的道路,而是在拳馆做了教练。有时候下课,程琬就会看见徐易川在教室门口等她,给她带吃的。 程琬对于徐易川对她的种种行为反应总是慢了半拍,一直到那一天,徐易川约她出门,偷吻了她。 她是吃惊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程度带走了她。 将她囚禁。 正文 第三十一章程度他病了 病床上的程琬似乎做了噩梦,她半夜惊醒。 她微微侧头,看见程度趴在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程琬手指微微抽动,睡眠浅的程度便醒了。 “我的手麻了。你放开吧。”程琬轻声开口。 程度应声放开,有些无措。他听见程琬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知道程琬有些话要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程先生。”程琬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发红,眼角的泪不自控地流了下来,程度的心揪在一块,他想擦拭掉,可程琬的脸一偏,她不想他再碰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到底怎么了?你恨我?总要有个理由吧,和你生活的这十年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恨我什么?是因为我母亲么?她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是吗?你告诉我,你全部都告诉我吧。” 程度深吸一口气抱着头埋进臂弯里,良久,他沉沉开口,“对不起。是我的错,只是之前的事情...你别再问了。” 那么肮脏的事情,他不想程琬知道,他不想在最后,让程琬知道他以前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心心念念的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 过去的,早就已经过去了。 见程度依旧不开口,程琬最后一点希望都被压垮,她原以为到现在这个情况程度会和她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她想错了,程度没有说,她连最后一点想原谅他的借口都没有。 程琬闭了闭眼,等泪流干,她说,“程先生,放过我吧。” 程度将头重新抬了起来,他没有再看程琬的脸而是起身,阴影里的程度只回答,“好。” 他离开了病房,轻轻地。 程度没有再出现在程琬的视线里,如他所说,他真的放过她了。 将他们十年的羁绊,似乎真的放开了。 程琬的在医院养了小两个月,在她住院期间,程度都没有出现。不是他不想出现,而是他被公司里的事情给拖住了。 公司里有内鬼,是对家安排的。内鬼查到了程度利用自己的能力帮一个俄罗斯人洗黑钱的事情,并举报了他。人证物证都很详细,程度没话好说,他很配合调查。 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又爆出程度监禁程琬的事情,享有名气的艺术家不仅参与了经济犯罪,还是一个强女干犯,舆论一下子全部压在了程度身上,就连程琬都没有逃过。 一些记者全部一窝蜂地来了医院,想堵程琬采访她,可都被徐易川打了回去。 那些问题一个个尖锐刺着程琬的神经。 “程小姐,程度是真的监禁你并对你实施了性侵害么?” “程小姐,在你和他生活的这几年里他是不是早就对你实施过侵害....” ...... 没办法,徐易川架不住一群又一群热情又冷漠的记者,只得报警,可同时,警察也上门,问一些程度的事情。 程琬有些懵,她根本就不清楚程度的生意,她也从来不过问,程度也从来不说。当警察问到程度监禁她的事情,程琬沉默了。 她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之后的问题,基本都是徐易川在帮她应付。 出院那天,程琬没有让徐易川来接她,她默默收拾了些衣物,一步步往电梯方向走去。 “程小姐。”一个浑厚的男声在后面叫住了他。 程琬回头,是一个年近五十的男医生,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认识我?” “对,我认识你。” “有事么?” “我想和你聊一聊程度的事情。” 一听到程度的名字,程琬眼神黯了黯,她低头,“我和他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聊的。” 古羽知道她误会了,他耐心解释道,“程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聊你们的事情,我是要聊他的事情。相信我,你会想知道的,他的过去,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程琬手里紧紧捏着包,古羽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他叹气,“程度他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正文 第三十二章程度的过去 “抑郁症?”程琬吃惊,她怎么都想不到程度会得这个病。 “对,确切的说是严重抑郁症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十六岁就有了,到现在,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程琬心中的震撼让她忘了说话,她脸色发白,“可我和他生活的这十年,我根本就看不出来啊......” “他病情其实之后一直控制的很好。直到,他把你接了回来。” “我?” “对,因为你是应秀璘的女儿。她也是造成程度变成这样子的罪魁祸首。确切地说,是造成程度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程琬后知后觉知道程度很讨厌自己的母亲,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既然讨厌还要把她接回来。 “你的母亲,诱奸了当时只有16岁的程度。当然,最后没有成功,因为程度的父母闯了进来,他们目睹了这一场面。程度的父母很忙,所以程度年幼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个人过的,直到他们请了家教老师,也就是你的母亲。十多岁的男生对于性都是懵懂的,况且像程度从小缺少关爱的男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入他的生活你应该能想到那意味着什么。你的母亲一步步诱导他,具体的,我也就不说了,咱们心知肚明。事情被揭穿后,程度的父母一直骂程度以及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害怕他们报警,就把她的目的都说了,她承认是看上程家的的钱去勾引程度。程度因为这件事被人撞见又加上欺骗他留下了严重的阴影,他的心理开始出现问题,直到他试图自杀被父母发现他们才意识到程度病的很严重。后来,他们找到了我,要我救救程度。” “他把我带回家....是为了报复.....”程琬嘴唇微微颤抖,她感觉到她浑身的温度都已经消失。 “我不否认他最开始的目的确实是为了报复。但他把自己搭了进去,他对你上了心。他每次对你动手,都会来我这里,他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的病在这十年里一直反反复复。我一直以为他好很多了,有一段时间没来找我。后来我听我儿子说起,就是之前给你拆线的那个医生,他干了什么糊涂事。” “那他的父母呢?” “他在我这边治疗了两年,情况有些好转,有一天,程度的父母来我这里接他回去。路上碰到了你的母亲....还有她怀里的孩子,应该就是你,” “程度的母亲冲了上去想要对应秀璘动手,程度病的那么重,她却过得安然无恙。应秀璘情急之下推开了程度的母亲,把她推到了路边,他父亲要去拉她,可被路过的卡车给硬生生碾了过去,两人当场死亡。而你的母亲,落荒而逃。” 程琬怔怔地听着古羽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程度的过去,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真相就这样撕裂在她面前。 “所以,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劝我原谅他?” 古羽面色沉重地摇摇头,“作为一个旁边者,我知道你在这件事情里,是最无辜的一个,你不原谅他,这是他罪有应得。可我现在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来求你帮忙。他的病真的拖不得了,我帮他联系了国外的医院,让他去接受治疗,他拒绝了。我不能强求他改变主意,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可我想最后试一试,如果你能劝劝他,或许还有转机。但你如果不同意,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没有人再会伤害你 程度在工作室里安静地做着雕塑,作品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了,他做的格外仔细,程琬的模样慢慢成型,她的笑容,她的小动作,都被他刻画的栩栩如生。 他眼里的程琬,原来是这么的好看,这么多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个雕塑,是她初中毕业后他就答应了她的,可搁浅了这么多年,他才开始着手去做。但他知道,或许已经为时已晚。 可他清楚他对程琬的感情,还不算太晚。他对应秀璘的恨这么多年全部加剧在程琬的身上,是他错了。 一开始就错了,当年的他没有拒绝应秀璘的示好,那一步就错了。从他小心翼翼吻上应秀璘的嘴唇开始,他便踏入了万劫不复。 他是肮脏的。 而程琬是干净的。 他把他的肮脏用极端的方式发泄在程琬身上,他真是个罪人啊。 他还亲手扼杀了他和程琬的孩子,当他知道程琬是故意流产时,他才醒悟,程琬是有多绝望,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逃开他。 程琬是一个平时连蚂蚁都不会去踩的女孩,她为了逃,让他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亲手捏碎了程琬对他的感情,也扯断了他和程琬之间唯一的羁绊。 程度不知为何,他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便掉下了泪,掉进了泥水里,水桶里晕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没过几秒,便又恢复了平静。 程琬,我的程琬。 真的很对不起。 就在这时,云嫂下了楼,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 云嫂叫了一声,“程先生,警察来了。” 程度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也没有回头。 一个警察拿出手里的逮捕令,“程度,你涉嫌替外籍人员洗钱等一系列经济犯罪以及涉嫌强女干囚禁程姓女子等罪,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程度依旧没有回头,他淡淡开口,“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完成了,还差一点。” 刚讲话的警察有些不耐,却被他后面的男人拍了拍肩膀,警察回过头,“原队....” 那男人挑了挑眉,“就等他一会吧,反正也逃不了。” 五分钟后,雕塑完成。 程度慢条斯理地解下围裙,认真叠好,又走到水槽边,将手上的污秽,全部洗干净。 末,程度走到那个叫“原队”的警察面前,伸出双手,“走吧。” 程琬想着还是回去整理些东西带出来,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她心一慌,连忙跑进了客厅,刚好碰见程度戴着手铐被警察带了出来。 程琬路上一直想着应该怎么开口,她连最坏的情况都想好了,她会不会再次被程度囚禁,可古羽的那一番话却让她鼓起勇气回去了。 看到程度被带出来,她此时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程度抬头,看到程琬,明显一怔,随即对她淡淡笑了笑,之后看向前方,再也没有和程琬对视。 程琬的泪就在这时候落了下来,抽泣声让程度停了下来。他对警察说稍等,随后他又折返回来。 戴着手铐的双手举起,将她脸上的泪轻轻擦拭掉。 他笑着说:“程琬,以后好好过。没有人再会伤害你。” 程琬看着程度上了警车,车窗外上着铁栏杆,将程度的脸挡了一半,他低着头。 直到警车远去,程琬都没见程度再抬头。 程琬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工作室,看到台子上那个栩栩如生的人偶,旁边放着一张照片,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在迪士尼,程度没有否认程琬是他女朋友的那一天。 她终于明白,云嫂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为何,她口中的“程度是个苦命孩子”是指的什么。 在病床前,程琬最后问了一次程度,程度依旧没有回答。 他最后能做的,就是不想让程琬难过。 程琬蹲在那个人偶面前,泣不成声。 正文 第三十四章我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原谅 程度的案子半个月后开庭,因涉嫌的罪名比较大,涉事的金额较多,媒体进行了全程的直播。 电视上程度穿着橘黄色的囚服,对法官指控的罪名供认不讳,电视上的他似乎比之前瘦了点,下巴上的胡渣很是明显。 程琬盯着电视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于她的第二个案子,要在一个月后开庭,法院的人一直在给她做思想工作,因为第二个案子不会进行直播,他们希望程琬作为直接受害者出庭指正程度。 她搬出了程度的别墅,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因为不想再被一些闲杂人等打扰,这个住所只有徐易川知道。 她关了电视,扭头问坐在一边的徐易川,“易川哥,你觉得我该出庭么?” “看你吧。你想么?” 程琬很快地摇头,“我不想,我做不到。我不是怕丢人,只是.....我不想他亲眼看到我站在他的对立面。十年,我狠不下心。真的,我狠不下心。” 徐易川点点头,“我理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法院那边,我会和他们说。” “还有,我想再见见他。” 徐易川盯着她看了一会,最终点点头。 可之后得到的消息是,程度拒绝见她。 程琬也不再强求。 是啊,见了面还能说什么呢。 程琬的案子最后因为程琬放弃上诉而没有再开庭,程度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震惊,他完全没想过程琬会放弃上诉。 最终,程度以经济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之后,他的别墅被法院收回,云嫂回了乡下。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程度的辩护律师在程度入狱的那一天,他带来了消息。程琬将姓改回了应,她在社会人士的帮助下,离开了江丰市。 或许在期待着什么,他怔怔开口,“她....没有再说什么了吗?” 辩护律师摇摇头。 古羽来看程度,程度是他带过时间最长的病人,这其中的感情他心里最清楚。在监狱里,程度的情况很稳定,但古羽清楚,他处于崩溃的边缘,只是他不清楚,为什么程度不让自己将他的病情透露给法官用以减刑。 “减刑?” “对。我可以提出上诉,你的病情我可以......” 程度打断了古羽的话,“我不需要用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来博取别人的同情,我不需要别人来可怜我。” 古羽看着固执的程度,半天说不出话,突然想起什么,他说,“你的事情,程琬都知道了。” 程度脸色一变,两只手猛地抓向铁栏杆,眼睛怒睁,“为什么要告诉她!这对她没好处的!你知道我不想让她余生都活在痛苦里!” “我只是想让她劝你国外接受治疗。她会原谅你的。”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原谅。” “我以为这会让你好受些。” 程度重新坐回了凳子上,而后惨笑出声,“你错了。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探视时间到了,程度率先起身,他对古羽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古医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以后,就别来看我了。” 正文 第三十五章你有真的爱过她吗 三年后,江丰监狱。 “0822!有人来看你!” 入徐易川眼睛的,是程度橘黄色的狱服以及踢踏响的沉重的脚铐。 程度瘦了很多,本就精瘦的他此时的脸竟有些瘦的凹陷。他没有精神,眼里没有一丝焦距,他没有看玻璃窗外的徐易川,只是伸出手拿了玻璃上的电话。 他一声不吭,低垂着头。 这是程度三年来,第一次见外面的人。 他也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徐易川。 徐易川也不墨迹,他率先开口,“听琬琬说,她想来看你,都被你拒绝。” 程度没说话,依旧没动静,只是没有拿电话的手抠着桌面。 徐易川继续说着,“她托我转告你,她只是想以故人的身份来看看你,你在狱中的这三年,你拒绝了她五次的探视。她说她已经看开了,不怪你了。她希望你出去以后做一个全新的程度。” 程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电话里头徐易川能清楚听到他喉咙里的隐忍,开口时语气里尽是疲惫,“她....过得好就行了。” “这次来,我是想来和你说,程琬要结婚了。” 程度抬头,他听出徐易川话里的意思,不是和他。徐易川看出他眼里的情绪,他淡笑点头,“对,不是和我。是和她的大学同学,一起读研的。听琬琬说,他们是带球跑。她这次怀上不容易,他们小两口很看重这个孩子。” 程度怔怔地听着徐易川讲着这些关于程琬的事情,良久他默默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两个人,她一个都没有选择。” “选择一个全新的生活,对她来说,其实再好不过了。”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要结束,狱警开始不耐烦地催促着,眼看着要挂电话,徐易川总觉得自己话还没有讲完,但他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么多年,你有真的爱过她吗?” 程度挂了电话,没有回答。可徐易川看出来了,程度那早已发红的眼睛已经说明一切,他颤抖的嘴唇,似乎有话要说,可他被狱警不耐烦地推搡着进了房间,铁门重重地关上。 似乎是要将外面的世界与世隔绝。 这场孽缘,终究是真正的结束了。 看着程度颓着离开的背影,徐易川尤想起那个福利院的午后,他和程度的第一次见面,他叫嚣着要让程度好好对她,如果程度对她不好,他一定会带走她。 程度的回答是,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可到头来,其实谁也没带走程琬。 他们,都食言了。 三个月后。 程度自杀的死讯传了出来,传到了监狱外人们的耳朵里。 听说那一天下了场初雪,他爬上了监狱的高塔,一跃而下。 据监狱里的人说,他抑郁症太严重了,每天都想着自杀,终于在这一天,他找到了机会。 没人知道程度跳下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没有了程琬,他怎么还有可能新的生活; 没有了他,程琬就可以永远活在阳光底下了。 终究地狱,是他一个人去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大结局 程琬知道程度的事情是在他死后一年之后了,她刚生了孩子,身体慢慢养了回来,徐易川想找她出来叙叙旧,程琬应下,将孩子交给婆婆先带一会。 程琬剪了短发,因为怀孕不好打理,索性她就把它都剪了。 她也该往前看了不是么。 程琬提议去福利院看看院长妈妈,徐易川没反对。 当初的秋千早已斑驳不堪,秋千架旁甚至长出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花。程琬感慨,似乎当年在这秋千旁的嬉戏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 院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她们走来,“应琬,易川。” 程琬和徐易川连忙上前扶着,院长笑呵呵,牙齿基本都掉光了,“哎,我身子骨硬朗着。这啊,马上要拆迁了。” 程琬有些惊讶,“拆迁?” “是啊,易川没和你说啊。” 程琬看向徐易川,见他神色没有很明朗,她疑惑地看了会,他有心事。 陪院长唠嗑了会,程琬和徐易川又来到小操场。操场上的小孩子不多,他们围成一个圈,在玩办家家酒。 程琬和徐易川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着,见徐易川一言不发,她问道,“易川哥,你都没和我说福利院要拆迁的事儿,那拆迁了这些孩子住哪啊。” “新的福利院的地址已经找到了,这边一拆迁,他们就可以搬到那边。” “政府资助的?” “不是新建的,是程家的旧宅。” 程琬一怔,程家,似乎有些遥远了。还有记忆里那个穿着棉质围裙,带着金丝框边眼镜的男人安静坐在工作台创作的场景,久到她快要模糊了。 良久,程琬漫不经心地提起,“再过几个月,他该出来了。” 徐易川知道程琬口中的他是谁,他犹豫了几秒,开口,“琬琬。” “嗯?” “程度.....一年前在狱中自杀了。当时你怀着孕,怕影响你,所以没和你说。” 程琬怔了许久,最后呆呆地问出一句,“为什么?” “抑郁症。” “哦.” “对了,他自杀前,有留给你一封信。当时狱警联系到了我,所以一直放在我这,这次找你出来,我也是准备把它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程琬接过信,信封没有被拆过的痕迹,信封表面简简单单写着程琬收。 是程度的字迹,程琬很熟悉。 就这么一瞬间,程度的模样猛然跳回到了她的脑子里。 她竭力保持平静,可拆信的手,还是不可控地有些颤抖。 “程琬: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地狱了。很多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我长话短说了。我不会奢求你的原谅,因为我知道我做的一切我必将受到惩罚。这一生我过得一塌糊涂,唯独和你在一起的这十年,我似乎才像个人。可我给你带来了痛苦,徐易川说你原谅了我,你让我出来做一个全新的程度。但我知道,我出不来了。我出来,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在你的生活里只会蒙上阴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片阴影亲手粉碎。这三年,我知道你有来探视,我都拒绝了,我怕我一见你,我会忍不住怕死,我怕我会贪恋这个世界仅存的温暖。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你今后的生活,没有我,能过的更快乐。听闻你要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在这里祝你新婚快乐,生活幸福美满。最后,我想和你说,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有勇气开口,因为我不想带着最后的遗憾离开,程琬,我的程琬,你一直是我的全世界,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我怎么可能不爱你。这一辈子,后会无期。下一辈子,希望永不遇见。 程度 绝笔。” 这一场叙旧,两人提早结束。 程琬没让徐易川送回家,她让徐易川将她放在她家附近的马路边。 她一个人漫步在林荫道上,走着走着,她感觉到脸上似乎有雨滴,抬头,阳光正好。 没下雨啊。程琬想。 程琬忽然想起她当初为什么想去探监了,她一直想和程度说,“其实,和你生活的十年,我感觉,我已经度过了一生。” 可是,程度再也没法听到了。 他偏执,他选择结束和她之间的联系的方式都这么的极端。 这就是程度啊。 这时,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来电显示为老公。 她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接起电话时,语气与平时无异。 “琬琬,我看到你了,一起回家吧。” 程琬回头,看到不远处的路边,一辆黑色SUV前靠着一个高大秀气的男人,他拿着电话笑着朝程琬挥挥手。 程琬没有犹豫地朝他走去,没有挂断电话,她对他说,“好,一起回家。” 这一天,阳光猛烈,没有一丝乌云,照的程琬身上满是光亮。 某一天。 程琬来到了江丰监狱附近的公墓。监狱里的罪犯在监狱里死后如果没人认领,将会葬在这里。 公墓有些荒凉,大门口只有一个老人看守着。 “姑娘,你是来这里的第一个人啊,这么多年来除了狱警,就没人来啦。” “我来这边看一个故人。” 程琬找了很久,才找到程度的位置,周围长了些杂草,程琬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身子,将墓碑旁的杂草一一拔除干净。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有简简单单程度之墓四个字。 程琬抱着人偶坐了下来,看着墓碑上的字愣愣发呆,坐了很久,她原以为会有很有话要说,可是一坐下来,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她拿出了程度的那封信,还有他们唯一的那张照片。 接着,拿出了一只打火机,她另一只手拿起信封,点燃火苗,信封很快燃烧起来,里面泛黄的字迹很快变成了一朵朵的烟灰,轻轻掉在程琬的脚边。 信封很快燃烧干净,随即她拿起那张相片,看了许久。 最后,她将相片拿近了些,轻轻地在男人的位置落下一吻。 再一次点燃火苗,火光照着程琬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她看着十七岁程琬的样子渐渐消失,然后是三十三岁的程度,最后火焰将他嘴角的笑容全部带走。 程琬起身,将人偶小心翼翼放在了墓碑旁,她用手掸了掸墓碑上程度的名字,让名字更加清晰些。 然后,她咧开了一个笑容,“程先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以后我都不会来啦。你在那边好好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幸福。后会无期啦。” 傍晚的墓园开始起风,程琬裹了裹大衣,往大门口走去。 和门口的老人打过招呼,她走出了墓园,突然之间,她还想回头望一望。 墓园依旧萧瑟荒凉,放眼望去满是灰色,只有一个角落,半空中还飘洒着一些烟灰。 正文 第三十七章番外之五年 应琬前五年的记忆,是母亲对她不冷不热的脸。 当她咿咿呀呀学会的第一句话,不是妈妈,而是我饿。 应秀璘从不让别人知道她身边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被程家赶出来后,她退学了,程家闹到学校,她没有脸在学校呆下去。她有想过回家,可一想到农村里她那传统贫穷的父母,她咬咬牙就断了联系。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富商,她原以为可以脱离贫穷艰难的生活,可是生下来的是女孩,是应琬,一口破碗。 在应琬一周岁的时候,富商断了应秀璘的经济来源,他抛弃了她们母女。 应秀璘还不算太绝情,没有立马扔掉这个孩子,她变得更加嗜钱如命,凭着姿色,整日在酒场上混迹,把应琬独自扔在家里。 一天,她喝着醉醺醺的回家,她被人吃了豆腐,可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打开家门首先传来的是应琬的嚎啕大哭,一天都没有进食的小应琬哭的很惨,应秀璘的心突然就崩溃,她抱起孩子,涂着廉价红色指甲油的手把应琬举过头顶,望着水泥地板,眼里满是绝望。 “我...饿....”头顶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却像是一道惊雷准确无误地砸在应秀璘的心上,她将应琬放了下来,抱在怀里,嚎啕大哭。 给她喂了些吃的,她把应琬生下后就没有奶水,富商给她的钱都被她买了奢侈品,没有钱买好的奶粉,此时的小应琬,瘦骨嶙峋。 再大些,应琬学会了走路,应秀璘在家的时候,她喜欢粘着应秀璘,抱着她的腿欢乐地叫着妈妈,可几乎每一次,应秀璘总会把她推开,“自己去玩,妈妈有事。” 自己去玩,妈妈有事。 这一句话,在小应琬的脑海中一直留到五岁那一年。 在应琬的眼里,她的妈妈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候她对自己很好,会抱着她给她唱催眠曲,有时候她却很凶,回家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后来应琬才知道那是酒味,她甚至有一次凶狠地踢开了应琬,接着她会抱着应琬痛哭,而应琬能做的,只有抱住妈妈的头,因为她知道,她们只有彼此。 初冬刚过去,迎来了2002天的春天。 这一年,应秀璘生病了。 她自认为她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可她没有钱了,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养活应琬。 一天清晨,她拿出她仅存不多的积蓄,给应琬买了一件新衣裳。拉着应琬来到了福利院门口,她对应琬说,“在这等我,妈妈有事。” 这天,应秀璘把应琬丢在了福利院门口,再也没有出现。 春冻的寒意吹得应琬有些摇摇欲坠,她隐隐觉得,她的妈妈这一次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想哭,可眼泪被冷风冻住。 “嘿。你站在这干什么啊?”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应琬回头,是一个长得很秀气的男孩,或许是他友好的笑容感染了她,这一刻,她终于哭出来。 男孩受惊,赶忙打开大门,拉过应琬的手,她的手冷的刺骨,“你是被丢在这里了么?” 男孩似是惺忪平常的问道,可换来的是应琬的沉默和小声啜泣,男孩带她去了院长妈妈那里。 之后,应琬就在福利院里住下。 院长妈妈带她去卧室铺床,叫住了刚刚带她进来的男孩,“徐易川,过来。” 应琬听到名字,闻声抬头,只见徐易川向她跑来,不知怎的,她伸出了手,徐易川没有犹豫地就拉住她那只已经回暖的小手,相视一笑。 徐易川自来熟,“我叫徐易川,你以后可以叫我易川哥!这的小孩都这么叫我!” 院长妈妈笑着和应琬解释,“这小子在这边年纪虽然不是最大的,可最老成了,以后你有事啊,你可以找他。知道了么应琬。” 应琬点头。 院长妈妈帮她收拾了东西后便离开,卧室里都是上下铺的,已经有些小孩躺在床上,见到新来的应琬,都有些好奇地打量她。 应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么多的小孩,她惊恐地往徐易川背后缩了缩。 徐易川清清嗓子,故作低沉,模仿大人的口气,“你们不要欺负她啊。她可是我罩着的!” 应琬和徐易川上下铺。 应琬不敢爬上铺,徐易川把下铺让给了她。到了半夜,徐易川憋尿想上厕所,眯着眼爬床下来,发现应琬的床上空无一人。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出门发现应琬裹了件单薄的外套坐在台阶上发呆。徐易川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忘了他之前起床的初衷是什么。 “怎么不回去睡觉?” 应琬带着哭腔,“我想妈妈......” “有什么好想的啊,她都把你丢了,想她干什么?” 应琬瞪着眼睛固执地回道,“你不准这么说我妈妈!她没有丢下我!” 徐易川不以为然,“那我们打个赌啊,她之后会不会来接你!” 当然这个赌,毫无意外,应琬输了。 应琬气恼地哼了一声,坐开一点,不理徐易川。 徐易川笑嘻嘻靠过去一点,“别生气嘛,我都习惯啦。” 应琬重新看向他,不明所以,只听徐易川开口,语气里是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我那个酒鬼老爸要把我卖给人贩子换钱喝酒,可被我听到啦,我就偷偷跑出来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跑到这里了。” “那你妈妈呢?” “被我爸爸打跑了。” 应琬不说话了,她鼓着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听徐易川继续说道,“所以啊,你没有什么好伤心的,来到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院长妈妈是个好人,还有我会保护你啊,你不用怕,只要我在这里的一天,我就会保护你。” 说完,徐易川伸出小手指,应琬愣了会,也伸出小手指,两个小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敲了一个章,随即徐易川低头亲了亲敲章处。 “这算完整盖章啦!” 应琬重重嗯了一声,她的心情没有刚刚那么糟了。 有旁边这个叫徐易川的小男孩在,她或许真的不用怕。 两个孩子抬头仰望天空,漫天星空点缀,这时几颗流星划过,应琬很激动,忙拍徐易川的胳膊,“流星!流星!” 接着应琬握手闭眼,认真许了愿。她的眼睫毛一闪一闪,徐易川看的有些痴,这一瞬间他不敢去惊扰这个美好的场景。 渐渐地,他的小脸变地有些怪异,嗯,他尿裤子了。 这个晚上,应琬许愿她能和徐易川以后能永远做好朋友,徐易川心里祈祷,希望应琬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她面前尿过裤子。 所幸,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了。 之后的五年,应琬只有徐易川,徐易川的眼里,也只有应琬。 后来徐易川才想明白,只有这五年,应琬是属于他的。 正文 第三十八章番外之程度 上 程度16岁生日,父亲和母亲依旧没有回来给他过,他们很忙,忙到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所幸他早就已经习惯,他慢条斯理地切开那个28寸的大蛋糕,工整地分成好几份,给邻居送过去。 邻居接过蛋糕,总是很开心地摸摸他的头,“小程度,祝你生日快乐啊。” 这时候的程度总会害羞地点点头,“谢谢。” 晚上的时候,母亲打电话回来,说再过一个礼拜就要开学,问他有没有提前预习功课,程度挠挠头,“有,可我有些不太能理解。” “那我这两天给你找个家教老师补补功课,哪方面比较吃力。” “英语。” “知道了。” “妈妈,今天我生日呢。” “妈妈知道呢,礼物给你买好了,等我们回来就给你带回来,好了先不说了,妈妈这边还有会议要开,挂了啊。生日快乐。” 小程度有些失望,还没说妈妈再见她就先挂了呢。 第二天,家教老师就上门了。 程度开门的时候,不免惊讶,“你找哪位?” 门口的女生随意地披着长发,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裙,拎着一个布袋,里面还有几本书。她笑眯眯地问,“请问你是程度吗?” 程度懵懵地点头,“对。” 女生没有意外,她开朗地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应秀璘,是你的家教老师。你可以叫我应老师。” 程度难为情地挠挠头,让开一条道,“你请进吧。”他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帮应秀璘找着拖鞋,因而错过了应秀璘打量他,打量他家的目光,不明意味的微笑在嘴边一闪而过。 她很快掩下自己的情绪,她笑着开口,“谢谢啊,那我们开始吧。晚上我还有课要回学校呢。” 程度带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很典型的男孩的房间,贴着都是NBA球星的海报,桌上还放着张国荣专辑的磁带。 从应秀璘的口中得知,她读的英语专业,今年刚考上研究生,她的导师和程度妈妈认识,然后就介绍她来这边做家教。 应秀璘很快切入正题,“你哪方面不懂?” 程度翻开书,手指指了指,“这边的语法。”不知是紧张还是害羞,他竟有些微微发抖。 应秀璘笑着说,“紧张什么呀。不懂没关系的,我又不会笑话你。” 程度结结巴巴开口,“那、那个,我家没、没来过女生,他们也、也没有请过女老师。” 应秀璘眯眯眼,心中有了些定数。 “那我算是第一人了,你可要好好听啊。” “嗯。” 不得不说,应秀璘讲的确实好,程度理解的很快。应秀璘说先休息会,放松一下。 接着她拿过程度桌边的磁带,她也很喜欢张国荣,程度这张磁带,大陆这边已经绝版了,她装作很惊讶地问道,“你也喜欢张国荣啊?我也超喜欢的。这张专辑我们这边都绝版了,我都没买到。” 一听漂亮的女老师也喜欢张国荣,程度紧张的心稍稍放下,慢慢他也打开了话匣子,“嗯是啊。我爸爸去香港开会,给我带回来的。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 应秀璘连忙放下,“这怎么好意思啊。”可眼里的喜欢是怎么都藏不住,程度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情绪,他往前推了推,声音又小了下去,“没事,我可以让我爸爸再带。” 最后的结局,是应秀璘喜滋滋将那盘磁带放入了她那只廉价的布袋里。 在程度做卷子时,应秀璘时不时问他,“你平常一个人在家么?” 程度没抬头,但还是认真回答着应秀璘的问题,“嗯。周末的时候,云嫂会来给我洗衣服,平常都是我一个人在家。” “你妈妈说你还有一个礼拜就开学了是么?” “对。” “反正我这几天白天都没有什么事情,我过来给你补课好了。” “嗯。” 下午的时候,应秀璘BB机传来一条消息,说是宿舍停水,没有热水洗澡。顺理成章地,应秀璘在程度家洗了一个澡。 程度耳朵红的滴血,在外面坐着,眼睛时不时飘向浴室里那时隐时现的身段。 对于性,他是迷茫又好奇的。连他第一次湿内裤的事情,都是他偷偷摸摸换下,去洗掉。在学校里,已经有男生开始开一些有颜色的玩笑,坐在后排的他们还会偷偷传阅那些性感的杂志,程度总是会害羞地发现,他下面会隐隐起反应,可他一个人都不敢说,那是羞耻的。没人和他说这些,没有人。 一个美丽的成年女人在他面前出现,她身上散发的那特殊的香味,吸引着程度。 洗澡声停下,程度眼睛又忍不住去看,浴室里的身影很窈窕,她穿内衣的姿势似乎放慢了些,似乎是慢动作,好让程度看的更清楚些。 16岁的程度紧张地落荒而逃,跑的太快,撞到了生硬的茶几,但他感受不到疼痛,他跑到阳台上,大口呼气,冷却他突如其来的燥热。 所以他没有看见应秀璘胸有成竹的笑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程度在看她,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起来,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穿好衣服后就和程度打了招呼离开。 在阳台上,程度看着应秀璘远去的背影,他发现他的心忽然就动了动。 晚上他进去浴室洗澡时,他看到了垃圾桶里被扔掉的,一条米色的内裤。 之后的那几天,程度时不时能注意到应秀璘随意地将头发拨到耳后,露出好看的耳垂。在他做作业的时候,应秀璘会在旁边写论文,期间,应秀璘的橡皮掉落到程度脚下,两人同时弯腰去捡,毫不意外,程度将橡皮递给应秀璘时看见了她低领下的美好的曲线。 应秀璘装作没有看到似的,撩一撩头发,说了一句谢谢,便继续写论文,不再看旁边愣住的程度。 后来,应秀璘成功成为程度的私教,晚上有空就会过来辅导程度的功课。 程度的父母在程度开学后的一个月回到家,看到程度的一百分的英语卷子,笑的合不拢嘴。 他们给应秀璘加了工资,同时邀请应秀璘一起吃饭。饭桌上,程度妈妈拿出了程度的生日礼物,是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应秀璘知道,那符号代表着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应秀璘夸程度聪明,夸得程度脸红不止,餐桌上一群人笑呵呵,餐桌下,程度感受到一只光滑的脚在他脚边摩擦。 他一怔,拿筷子的手明显一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应秀璘,她报以一个美丽的笑容。 程度低下头继续吃饭,桌下的脚一直摩擦着他的小腿,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正文 第三十九章番外之程度 下 程度的父母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又去忙外地的公司业务了。 家里又只剩下程度和应秀璘。 应秀璘越发大胆起来,在一个雷雨天,她捧过程度的脸,吻了上去,第一下,程度没有拒绝。第二下,第三下,不可自拔。 窗外响起惊雷,照亮了他们两人的脸。应秀璘拿过程度的手,放在她的胸前,她一遍遍和他说,性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程度被她带着走,应秀璘似乎是对他下了咒,她要他做什么,程度就应声去做。她一步步教着程度怎么用手取悦她,程度从一开始的无措抗拒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自从跨越那个晚上后,程度和应秀璘糜烂的生活就此开始。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班主任电话打给程度的母亲,说程度的成绩一落千丈,程度的母亲觉得不可思议,前段时间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掉下来了。刚好外地业务忙的差不多,她和丈夫商量回去要好好和程度沟通。 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大门被反锁。程度父母皱眉,绕到了后门,进了家。 刚踏上楼梯,楼上传来了暧昧的喘息声,两人脸色一变,疾步上楼。走到程度房间门口,里面传出了他们熟悉的女声,“程度,对....就这样....帮我把裤子脱下来吧...相信我...你可以的.....” 二老气血上涌,推门进去。 眼前的场景,差点没让程度母亲晕过去,凌乱的床单上躺着眼光迷离的儿子和他的家教老师。 程度被自己的父亲从床上揪下来,狠狠打了几个巴掌,他才慢慢清醒。眼前的一幕让他羞愤不已,他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同样衣衫不整的应秀璘脸色发白,她拿衣服挡着自己的上身,听到程度母亲说要报警,要让学校开除她时,她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磕头,说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勾引程度,她只是被程家的财产给迷惑才会做这样的错事,还说是程度先送她东西,先亲她,让她有所误会。 程度的母亲还在她的包里倒出了程度的手表,那只作为他生日礼物的手表。同时,包里还有一小盒药片,上面“具有催情致幻效果”几个字眼深深刺痛程度的眼睛。 都是假的,假的。 头顶父母谩骂痛心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扎进程度的心里,羞耻,煎熬,占据了程度的所有神经。 在自己父亲让应秀璘滚的时候,程度抬头看到的是她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门,从被发现到她离开,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程度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 直到程度自杀被父亲发现,他们才知道,这件事对程度造成了多少大的影响,程度母亲整日以泪洗面,他们卖了外地的公司,回到江丰市专心陪着程度治疗心理疾病。 应秀璘被学校开除,从此再无音讯,一直到两年后他们一家人在街上碰见了抱着孩子的应秀璘。 她依旧没有拿正眼看程度,看到他们一家人,她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便走,程度母亲上去拉住她,“我家程度都被你弄成这副模样了,你怎么还这么心安理得地活着?” 程度记得,应秀璘甩开他母亲时说的话,“他不是活的好好的么?又没断胳膊断腿,关我什么事?都过去多久了,我当时不是已经道歉了么?你们还想怎么着啊。” 程度一直阴阴盯着面前抱着孩子的女人,良久,他说道,“滚。” “是你妈一直缠着我好么?你以为我不想走啊。”最后用力一推,将他母亲推到了马路上。 父亲迎了上去要去拉他,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众人惊呼,“撞到人了!叫救护车啊!” 程度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马路上躺着的两个人身边,用手推了推,轻轻叫了声,“爸?妈?” 再也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黝红的血迹在他脚边蔓延。 他最后抬眼,看到的是早就逃远的应秀璘的背影。 这一天,他成了没父母的孤儿。这一年,程度十八岁。 后来,应秀璘主动找上门来,是他没有想到的。 这一天,他在家,刚结束了一个大单子,心情不错,古羽和他说,他最近的情绪有所好转,药的剂量也可以适当的控制。 他也把云嫂接过来,在他家做起了全职的保姆。 在工作室画画的程度被云嫂叫了一声,“程先生有人找你。” “谁?” 云嫂沉默,她是知道程家发生的事情的,程度能缓过来,实属不易。 见云嫂不讲话,他奇怪的回头,“怎么了。” “是应秀璘。” 程度手里的铅笔,被他硬生生折断,他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让她在门口等一会。” 应秀璘瘦了很多,脸上再也没有几年前的光鲜亮丽,她满脸的黄斑,在程度的家门口不安地来回踱步。 “你来干什么。” 程度的声音一响起,应秀璘满脸放光,她毫无尊严地跪下抓着程度的裤脚,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她得了性病,她不想死,可她没有钱了,没人会借她钱,所以她想到了程度,她记忆里这个男孩对她是有求必应的。 “我可不可以向你借点钱,我生病了。我没钱治病,你能不能借我点?我保证等我病好起来,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程度似笑非笑地蹲下,捏着应秀璘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一番,啧啧两声,“还没死?我以为你早就死了。” “什么意思?” “那个染病的男的,是我给你找的。你还满意么?” 看着程度慢慢放大的笑脸,应秀璘只觉得一阵恶寒,还有燃起的愤怒,她满是黄斑的脸变得狰狞,她挥手想要打程度,却被程度扯住手,“你这个神经病!你这个魔鬼!” 程度的脸依旧没有变化,可笑容到达不了心里,眼眸里散着诡异的阴狠,“你不是说,性,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吗。我带给你最致命的快乐,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应秀璘三天后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通知到程度时,程度没有意外,他只吩咐了一句,“烧掉后,骨灰拿来给我。” 他要收养应琬这个决定是在应秀璘死后的第二天,他派人去查她的女儿去了哪里,那个富商已经移民国外,带走的孩子里没有女孩。 最后在福利院打听到了应琬的存在。可这会,程度的条件还不符合领养条件,他没有雄厚的资金与财力加持,家里的那些积蓄大部分都用于治疗他的病。 可他有一双灵巧的手以及对金钱及其敏感的头脑,除开他卖出去的作品外,他还帮一些涉黑势力洗钱,也就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他成功将应琬接回了家。 那天,在福利院门口,他有过短暂的犹豫。这么做,真的值得么,但当他抬眼时,看到操场上笑的很开心的应琬和徐易川,最后的犹豫被他抛之脑后。 凭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幸福,而只有他一个活在痛苦里。 他已经将应秀璘拉入了地狱,下一个,便是应琬。 江丰监狱。 他在初冬的一天,穿着囚服,爬上了监狱的高塔。往远处眺望,江丰市的高楼大厦矗立着,他的程琬,应该就在那个远方,重新开始了。 程度坐在高塔的沿边,微眯着眼,脑海中划过一张张程琬的脸,从福利院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到在别墅见到的最后一面。他发现,对于程琬的记忆,每一帧都是这么的清晰,这么的刻骨铭心。 他是真真的将她刻进了骨子里。 只不过他明白地晚了些,在他把程琬赶出他的世界后,他才知道。 程琬,我的程琬。 我走了,你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下。 底下的囚犯和狱警渐渐多了起来,他们吼着什么,程度没听清楚他们说着什么,塔顶风大,似乎要将他瘦骨嶙峋的身子给吹倒。 那就吹倒吧。 他起身,有些站不稳,但他还是长开了手臂,往下倒去。 他似乎又看见了那一年在福利院,他扶起摔倒的程琬,她抬头望向他的眼睛,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风越来越大,吹散了程琬的轮廓,直至消失不见。 正文 第四十章番外之程琬 上 程琬准备离开江丰市,去津城。徐易川留不住她,她去意已决。 距离程度入狱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在出租房里收拾东西时,程琬发现她从家里拿出来的东西,寥寥无几,程度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她都留在了那里。 带出来的,是那个人偶,那张相片,那对米老鼠发箍。 抱着人偶发着呆,她心里的感情突然明镜似的,终究是有舍不得,有放不下。尤其是古羽告诉了她真相,她知道程度这二十年是有多难熬,面对她时,是多么的挣扎。 她将人偶放在桌上,脑袋抵在手上,静静看着它。程度的手很巧,将她的样子刻画的栩栩如生,可他做的是她单人雕塑,而不是他们两个人。 有点可惜,程琬想。 手指轻轻覆上人偶,此刻,程琬能感觉到,程度其实是有心的。 这时,身边的手机响起,程琬重新坐起,是辅导员的电话。 辅导员是学校里唯一知道程琬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知情者,程度入狱前,让媒体封锁了程琬的事情,所以风声没有传到外面。 “程琬,你真的想好了吗?学校里的人不知道你发生的事,你完全可以留下来继续读书,你的专业课成绩和文化课成绩在院里名列前茅,我可以给你申请之后国外的交流项目,你还可以出国深造,转去津城校区,那边的师资力量....真的.....” “我想好了,高老师。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我只是想换个环境重新生活。” 电话里头可惜地叹气,“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不好再多干涉,你啊,有空就回来看看。” 程琬握着电话,笑着应着,“知道啦,高老师。我会的,我会回来看您的。” “你这孩子......唉...一路顺风,多往前看。” 挂了电话,程琬又陷入沉思,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每个月的十五号是探监日,今天是十五号。 要去看他么? 就当道个别。 当程琬还没想好结果时,她已经出现在江丰监狱的门口,高大的铁门外排着一些队伍,他们手上拎着一些袋子,有吃的,有用的。 程琬慢慢走近,排在最末端。 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就背着一个包,里面是那对发箍。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对老夫妻,他们的孙子因为盗窃被关进去了,他们讲起孙子时,眼睛泛红,一直在责备自己没有好好管教,他的父母走的早,孩子心里有阴影,就开始叛逆,犯下错。 程琬就这么听着,直到老婆婆问起,“姑娘,你是来看谁的?” 程琬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程度是她的谁,她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称谓来称呼他,最后她淡淡开口,“亲人。” 等她走进监狱时,看到空旷的场地上狱警带着一批又一批的犯人往一个方向走去,程度会在里面吗? 她填了表格,狱警问,“你是程度的谁?” “我是他...亲人。” “怎么样的亲属关系。” “我是他法律意义上的养女...虽然现在不是了。” 程琬说着这一切,脸上云淡风轻,只是心脏还是会微微抽痛。 “那你等会,我去核实。” 程琬点头,就坐在探监室里,左右两边的人都拿着电话与玻璃窗里的人情深意切地说着话,甚至还传出一些隐隐地抽泣声。 等了十分钟的样子,玻璃窗那边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却不是程度,而是刚刚的狱警,程琬有做好程度不见她的准备,可真正到来时,她脸上的失望还是没有藏住。 “程小姐,不好意思,程度拒绝探视,你请回吧。” 程琬咬着嘴唇,手里抱着包,里面的发箍被她按压地几乎变形,她胸腔不可控地剧烈起伏,“......好。” 狱警看着窗外脸色不太好的小女生,突然想到家里的女儿和她一般大,他叫住已经起身的程琬,“有没有话要我带给他?” 程琬想了会,抬头看向狱警,红着眼,摇摇头。 她低着头,吸吸鼻子,拉紧书包带,缓缓走出了监狱大门。 大门关上,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直到这时,程琬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嘤嘤地哭出声。 离开江丰市的那一天,徐易川去送了她。 火车站里人言鼎沸,徐易川默默替她拿着行李,跟在她后面,待程琬拿到火车票后,时间还有的多,他们俩又来到火车站的大厅,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处长凳。 “琬琬,去那边,好好照顾自己,我有空就过来看你。” 程琬点头,捏着火车票一言不发,良久良久,程琬哽咽开口,“他不见我。” “......”徐易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是问她“他对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你还放不下他?” 程琬摇摇头,没有放不下,只是觉得,应该和他道个别,仅此而已。 但她没有再开口,跳过了这个话题,情绪比刚刚好一点了。 坐了一会,大厅开始播报,去津城的火车开始检票。 程琬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好啦,我该走了。” 徐易川眼睁睁看着程琬托着行李箱,背着书包,一步一步往检票口走去。行李箱很大,拖得程琬有些吃力,徐易川有几次想上前帮她,都被她挡回来,她笑着朝他摆摆手,“不用送啦,你回去吧。到了和你打电话啊。” 程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流中,没过一会,火车鸣笛声响起,载着程琬,也载着徐易川的梦,一起驶向远方。 开往津城的火车要将近12个小时,程琬买了卧铺,她躺在上铺,盯着火车顶,听着火车轰轰的声音,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见了程度。 程度穿着他们一起去迪士尼的那套衣服,站在福利院门口,他笑着伸出手,对她说,“一起回家吧。” 她牵上他的手,程琬此刻发现,她变成了她十岁的模样。 一路上,程度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可程琬看到了他眼里的隐藏,掩藏的痛苦与挣扎。程琬看向前方的道路,有些斑驳的路面,躺着一只受伤的小猫,它小心翼翼舔着自己的伤口,惊觉他们的靠近,可它却无力逃跑,只是凄惨地叫唤着。 程度面如表情地绕过,可程琬停住,松开他的手,转而蹲下,从兜里掏出一张洁白的面巾纸,替它擦拭着伤口。 小猫的声音渐渐变得温和,程琬抱起,递给程度。 “程先生,我不和你回去了。” “为什么。” 程琬朝他笑着摆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程度抱着小猫,脚步顿在原地,似有些迷茫。他眼睁睁看着程琬跑远,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喃喃自语,“我们回家吧。” 程琬醒来,眼里干涩。 没有泪。 她重新坐起,下床想去找点吃的,还没站稳,却被外面的景色吸引,因为进入了深秋。火车路过一片树林,外面的银杏树正随风落下一片片橙黄的落叶,不少银杏叶拍打着窗户而过,似要留住些什么。 可最终都留在了后头,再看过去,只留下一阵火车带过的风。 “要进入冬天了。”一个带着播音腔的年轻男声在后面响起,声音清脆好听。 程琬回头,是睡在她下铺的一个男生,长得很秀气,腿很长,多出床的长度很多。 她下床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睛,或许是她将他吵醒了。 “不好意思,是不是我下床的声音太响.....” 男生起身,站到程琬的身边,看向窗外,他开口,“没关系,我只是在闭目养神。” 一时间,车厢里有些拥挤,年轻的男人真的很高,程琬觉得,都要比程度高了。 “听说,津城今年的冬天,会格外的冷。” 程琬惊奇,“你也去津城?” “对。” 程琬没有再和他聊下去,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响起来,她和那个男人匆忙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车厢。 就在程琬消失在车厢的那一刻,男人叫住她,“我叫楚冬。你叫什么?” 楚冬?初冬? 真是个应景的好名字。 程琬看了他一眼,“应琬,我叫应琬。” 正文 第四十一章番外之程琬 下 到了津城的第一年,程琬过得很苦。 这一年。每个月的十五号,她都会抽空回一趟江丰市,没有告诉任何人,去江丰监狱,探视程度,可无一例外,程度都拒绝了。后来连狱警都说,小姑娘,你别来了,他都狠下心不见你了,你不要做无用功了。 之后,程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 是啊,她真的要往前看了。于是她再也没有去江丰监狱。 她拼了命的学习,用奖学金来养活自己,除此之外还去培训机构当美术助教。另外空闲的时候,她会去人民广场摆摊替游客画素描头像。 冬天的津城,真是冰冷的刺骨,而且天黑的有些早。 程琬替最后一个游客画完肖像后,趁天还没有黑,她早早收了摊,似乎是要下雪的节奏,因为起风了。 得赶紧了。 她蹲着身子收拾着笔盒里的铅笔,旁边的笔记本北风吹开了好几页,一张相片被风吹起,程琬心里一阵慌,她似乎还看得见半空相片上程度的笑容。 她顾不得散落一地的铅笔,她跟着风去追逐那张相片。 跑进人群中,风渐渐停止,她看见相片慢慢落下,她心一喜,可前方一只手率先拿住了相片。 那人很高,程琬都要仰头看他。 待那人转过身,程琬有些惊讶,竟然是楚冬,自从火车站分别后,他们就没有见过面了。程琬以为他们就像是世界里两颗渺小的尘埃,随风而散,永不相见。 “应琬?”楚冬竟然也记得她的名字。 “能把相片还给我吗?那是我的。” 楚冬这时才仔细看了看相片,里面有应琬,旁边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他们很亲密。 楚冬多嘴了一句,“男朋友?” 程琬眼神一黯,“不是。” 没错过程琬眼里的灰暗,他感到万分抱歉,“对不起,是我逾越了。” 程琬表示没事,但还是为了表示感谢,“我在那边摆摊画肖像,本来准备收摊,你如果不急,我可以替你画一幅画,表示感谢。” 他当然应允。 楚冬是津城传媒大学播音系的学生,离江丰美院津城校区很近。 他喜欢程琬,一见钟情,在火车上,她看向窗外的银杏叶的眼神,楚冬感觉到了她有故事。 他本以为,他们就只是匆匆一瞥的过客,没想到会再次重逢。 程琬在很久以后回想,她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楚冬的求婚,楚冬追了她两年,她不是没有动摇,只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个男人的背影,迟迟没有离开。 她记得楚冬求婚时借用了马克·李维《偷影子的人》里的一段话,“我只是你生活里的一个影子,你却在我的生命里占有重要地位。如果我只是个单纯的过客,为何要让我闯入你的生活?我千百次想过要离开你,但仅凭一己之力我做不到。” 在程琬和楚冬读研究生的第二年,他们结婚了。 令程琬没想到的是,她竟然怀孕了。她觉得,楚冬和孩子是她的救赎。没有楚冬,程琬觉得她可能闭着眼,像个在深海里溺水的人,在某个角落,慢慢下沉,度过一生。 楚冬知道她有故事,可他从来不会问,他是个知趣懂得分寸的男人,他会等程琬亲口跟他说,如果不说,那也没关系,那不重要,那只是程琬的过去,他在乎的,只有他和程琬的未来。 上天眷顾程琬,让楚冬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像初春第一缕带有暖意的阳光,她拨开迷雾,向对方走去。 楚冬接到徐易川电话的时候,刚好下班回家。徐易川在电话里说,她心情不太好,他把她放在小区外的马路边了,如果楚冬碰到她了,记得接她回家。 楚冬挂掉电话就看见路边的妻子,他下了车,拨通了她的电话,“琬琬,我看到你了,一起回家吧。” 他看见程琬回头,没有犹豫地向他走来,电话里头她的声音很轻松,“好,一起回家。” 程琬走近楚冬,楚冬笑着张开怀抱,他没错过她睫毛上挂着的一滴泪珠,程琬扑进他怀里,用力汲取他身上的味道,很温暖,让她平静。 “怎么了?徐易川说你心情不好?他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去揍他?” 程琬被楚冬逗笑,“没事儿,他就是和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有点感慨。” 楚冬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打开车门,做了一个绅士的动作,“那夫人感慨好了吗?感慨完了,咱们回家,楚衍那小子应该想我们了。” 晚上,她窝在楚冬的怀里,手里抱着楚衍,电视上放着迪士尼的动画片,楚衍虽然没看懂上面放的什么,可看到色彩鲜艳的画面,他还是咿咿呀呀地叫起来。 楚衍今晚很乖,喂了奶后很听话地睡着了,一点都没有往常的闹腾,程琬轻轻将他放进婴儿床里,又贪恋般地看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床上。 关了灯,卧室里陷入了黑暗。 楚冬的呼吸声很平稳,似乎是睡着了,可程琬却毫无睡意,她想着,有必要和楚冬说些什么了。 “你睡了吗?” “没呢。” 程琬缩进了他的怀抱里,楚冬的大手揽过她,“怎么了?” “他去世了。”这是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在楚冬面前提起程度。 楚冬很聪明,他竟然很快地想到程琬说的他是几年前在街上他捡到的相片上的男人。他手掌拍了拍程琬的背,更加搂紧了她。 “徐易川今天和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嗯。他怕影响我情绪,所以过了一年才和我说。” “他叫程度。” 楚冬惊讶,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当年江丰市一件很有名的经济案件的主人公。难怪当时看见那张相片他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没有了他,你还有我。” 一个月后,楚冬亲自载车带她去了江丰监狱的公墓。他没有进去,而是驱车在外等候。 程琬带了一个精致的人偶,一封信,那张他熟悉的相片。 他没有看那封信,那是她的隐私。 但他知道,程琬是来这里与她的过去彻底告别。 程度,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楚冬其实不是很在意,毕竟,程琬的余生里,那个男主角,变成了他。 程琬没在里面呆很久,她出墓园的时候,两手空空。 灰色的墓园,寂静空廖,唯有门口的那一抹红色的身影,在这灰暗的阴天,增添了一抹亮色。 那是他的应琬。 他的应琬正笑着向他走来,笑的很美。 楚冬下车,打开他的风衣,将迎面走来的程琬拥进怀里,“冷吗?” “不冷啊。老公,我们回家吧,我饿啦。” 对上程琬笑盈盈的眼睛,楚冬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程琬有些惊讶,楚冬很少在外面亲她,但她很快就回应了他。 吻尽,程琬听见楚冬在她耳边说,“应琬,希望你以后老了回想起来,和我在一起,没有遗憾。” 全文完。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暗恋成痴】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